打工爸爸衣锦不还乡:愤怒子女为母曝光嚣张“陈世美”


  张妙兰的父亲外出打工20多年,寄回养家的钱却少之又少。不仅如此,他过年回家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每次回去时都是破衣旧衫,声称自己在外打工辛苦,没有赚到什么钱……
  长大后的张妙兰也前往深圳打工,希望能找到失联已久的父亲。直到在朋友的婚宴之上,她偶遇了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父亲。然而,出现在眼前的父亲,与在家的形象有着云泥之别。这是怎么回事?
  以下是张妙兰对本刊的讲述——

穷爸爸外出打工,母女仨留守苦盼


  我叫张妙兰,出生于1989年。我的家在广东省一个偏远农村,父母都是农民,家中还有一个妹妹。1995年,为了养家糊口,爸爸去了深圳打工。
  妈妈为了增加收入,把家里的三亩地全种上了棉花。那时候,我都记不得她为了给棉田打药中了几次毒,也记不得她一个人去浇地晒了多少毒日头。
  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很讨厌我和妹妹,与我妈的矛盾不断。爸爸走后,我们仨便寄住在外公外婆舅舅家。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我活得战战兢兢,怕惹怒这个,得罪那个,讨好这个,屈服那个。
  爸爸虽然在外面忙忙碌碌,但他赚到的钱很有限,寄回家的也就很少。他打电话给我们时,也都是在公用电话亭用电话卡打。电话里,他说话急,全都是打工辛苦,外面难混之类的话。那时候,我妈做饭都是按碗量的,从不浪费一粒米。吃饭时,我吃完第一碗,總会看看锅里还有多少,如果少了我是不吃第二碗的。我妈一天到晚都在地里劳作,我不舍得让她挨饿,宁愿自己少吃。我从小自尊心特别强,读书很卖力,小学每次考试不是第一就是第二。13岁那年,我进了镇里的重点中学。刚上初一,我就得了鼻窦炎,整天都在流鼻涕。大冬天,脚冻的红肿,不敢也知道不能要一双保暖的棉服;生病了,捂着嘴巴也不敢咳出声音。面对周围其他同学嫌弃的眼光,还有我身上的破衣烂衫,我真是极度自卑到抬不起头来。
  最重要的是,我非常心疼我妈。别人家的爸爸有好工作养家,最不济也会在农田里帮忙劳作,而我的爸爸却还不知在哪里!为此,我跟我妈说,我要退学做工养家。在我妈眼里,上学是我唯一的出路,她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我的身上,我第一次提出来的时候,我妈只是打我。被我妈揍了后,我又继续读书,但总是与别人不合群,理解与想法也不同。勉强读完了初二,我不想再继续上学了。可我妈不顾我的反对,非得交上学费让我继续读。我看着从她手上递出去的一大沓两块五块的钞票,那一刻,我很想死掉算了,有愧疚,有怨恨,有愤世,但依然拯救不了我不想读书的心。于是,我天天追在比我小3岁的校长儿子屁股后面打,校长这才同意退还我的学费。
  于是,我正式终结了我的求学之路,也终结了我父母对我的期望。自我退学后,爸爸的电话就更少了,一年打两三次,也不回家。妈妈问他为什么不回来,他就说,还不如把路费寄回家。
  年少无知的我,一腔热血地想要赚钱,让我妈和妹妹过上好日子。我做过保姆,打过零工,还当过建筑小工,什么赚钱我就做什么。爸爸依然常年见不到面,只在过年时,他偶尔会提着一点东西回来看望我们和爷爷奶奶,但在家待不上两天,他就又回去了。每次回来,他穿的衣服也都很旧,总是很落魄的样子。
  手机普遍化后,爸爸给过我们一个手机号。可这个号总是打不通,不是没人接就是已关机。中间只有一次我打通过,我开口喊了声“爸”,还没说上两句话,爸爸就不耐烦地说:“我很忙很辛苦,你们好好生活,别打扰我别烦我,好不好?我日夜加班,会多寄点钱回去的!”说完,爸爸的电话就挂断了。
  我听着忙音,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我想告诉他:“我也想去深圳打工,妈妈的病好了,妹妹的成绩很好,考上好大学没有问题……”我想跟他说的话太多太多了,家里最重要的事,他全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叫做父爱,我经常在梦里哭醒。我好想像别的人一样,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2013年,我在深圳宝安一个模具厂打工,做质检员,月工资三千多,包吃包住。除去我自己的开支,每个月我能寄一千元给妹妹和妈妈,还有节余。
  生活慢慢好起来后,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爸爸。我现在长大了,也能照顾爸爸了,一家人团圆才是真正的好。可深圳那么大,我去哪里找呢?

再相逢沧海桑田,“穷爸爸”家外有家


  2015年,和我关系非常好的一个女朋友结婚,在深圳一个大酒店摆酒。我受邀去参加了,竟然碰到了那个让我朝思暮念的爸爸!
  可那是我爸爸吗?中山装,黑色礼帽,笔挺的裤子,一位穿旗袍的漂亮女人亲密地挽着他的胳膊!
  我惊呆了,呆立一旁不知所措。印象中的爸爸总是穿着过时的印着广告的T恤,穷酸艰辛的样子。是他吗?我看了又看,人的眼睛是不会变的,脸形是不变的,四方脸大鼻子,我长得也像他。
  爸爸落座后,我走到他跟前,眼泪控制不住地哗哗直流:“爸。”我艰涩地喊出这个字。他抬起头,显然是吓住了,脸上全是惊愕。“啊?”他转脸望向身旁的女人,又望向我,他一下子就认出了我。“你怎么在这儿?”他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出去谈……”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火了,抽出手,指着旗袍女人,问:“她是谁?”爸爸不做声。众人闻声围过来,可因为悲愤,我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又怒问:“她是谁?爸,我找了你多少年,你知道吗……”“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他一把抓紧我的手,另外又来了两个人,生硬地将我推出去,推到一辆车里。在车里,爸爸的语气软下来:“对不起!”他取下帽子,挠着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唉……”他把车开出来,带我到了一个咖啡店的包间。
  落座后,爸爸跟我讲述了这么多年来,他所过的生活。1995年,爸爸带着家里仅有的一百五十元来深圳关外,做好了吃大苦的准备。他在街头流浪了一个多月,四处找工作。但他才小学毕业,根本找不到工作,还被中介机构骗了50元。转眼半年多,他没给家里寄一分钱,只打了一次电话给镇上的小店老板娘,让她给我们报平安。为了生存,爸爸靠捡垃圾为生。7月酷热,晕倒在街头,被一个好心人救助。这个好心人介绍他到自家亲戚的饭店打杂工,包吃包住三百元一个月。发了一个月工资后,老板就说生意不好做,到年底一起发。爸爸觉得对方管吃管住已感激不尽,年底发工资也行。没想到,春节前,老板跑路,一分钱没发。爸爸原指望这笔钱带回家过个好年,还电话给小店老板转达给我们说了,可是希望全部落空。庆幸的是,这半年多有吃有住,身体长强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