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民国名人,人们不会不知道段祺瑞,但是段祺瑞有个叫段芝贵的族叔,知道的人可能就不多了。然而正是这个段芝贵,因为被喻为民国初期的“政坛第一皮条客”而臭名远播,所以,史书上反而称段祺瑞为“大段”,段芝贵为“小段”,似乎暗含了对其“性贿赂”行径的不屑与讽刺。
1870年,段芝贵出生于安徽合肥一个衙门差役家庭,其父段日升(又名有恒、友恒)是合肥县衙门的一个差役。后来,段日升离开衙门进入淮军,成为一名军官,曾任南澳镇总兵,其间认识了袁世凯,这为段芝贵后来的经历埋下了伏笔。段芝贵字香岩,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是一个肚子里有点“之乎者也”的人。同时,由于出身衙门差役家庭,他对于官场上的那些腐败,打小就耳濡目染。所以,这个段芝贵,外表看上去相貌堂堂,骨子里却是圆滑钻营的坏习气,拍马屁逢迎人更是他的看家本领。
清朝末年,朝廷有个规定,那就是差役之子不准参加考试。因为当时段芝贵的父亲段日升还在县衙里当差,这个规定对于段芝贵这个“有志”青年来说,不啻是横在前进道路上的一座大山。于是他愤而辍学,经人引荐,到当时的达官显贵李鸿章开的义和典当铺做了一名跑腿的学徒――也就是家奴。在李鸿章这个大官身边做事,段芝贵当然不会忘记自己打小就刻苦钻研而颇有心得的那些溜须拍马的看家本领,果然深得李鸿章器重。1885年6月,倡导洋务的李鸿章在天津创办了北洋武备学堂,段芝贵凭着自己在李鸿章身边钻营的积累和在私塾里学到的那点儿功课,如愿被北洋武备学堂第一期录取了。从此,奠定了他以后的仕途之路。毕业后,段芝贵先被李鸿章留在武备学堂担任教员,后来又伙同李鸿章之子李经方一起被派赴日本,入士官学校深造。
用“美人计”小试牛刀
1892年冬,段芝贵从日本留学回国后,供职于朝廷军械局。1895年12月,袁世凯趁甲午战争后淮系军阀衰落之机投机钻营,打着“强兵御侮”的旗号,开始在天津小站组建自己的势力――新建陆军,开始了北洋军阀集团的创业工程。善于投机钻营的段芝贵就见机通过阮忠枢,投靠到袁世凯的新建陆军,谋得一个督操营务处提调兼讲武堂教习的职位。但一心想着继续往上爬的段芝贵并不满足于此,针对袁世凯贪财好色的弱点,他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他四处打探,买得一名美貌的名妓,送入袁世凯的怀抱。这温香软玉之活体礼物搞得袁世凯心花怒放,不到半月就把段芝贵连升两级,从督操营务处提调兼讲武堂教习提任督队稽查先锋官,再任步兵第二营统带。这一招“美人计”旗开得胜后,段芝贵趁热打铁,对袁世凯更是殷勤了。他每日早晚都要去给袁世凯请两次安,并施跪拜之礼。袁世凯心里受用,但嘴上却故意开玩笑道:“吾闻人子对于父母才是朝夕请安,吾非汝父,何必如此?”那段芝贵是何等乖巧之人,随口就顺竿爬地献媚说:“生我者父母,培植我者公也。公若不弃,请即收吾为儿。”说罢,就是三拜三叩头,就这样认了袁世凯为“干爹”。此举又深得袁世凯欢心,于是将段芝贵视为嫡系心腹,并保荐他升任天津巡警道。
段芝贵没有想到,自己的“美人计”加拍马溜须小试牛刀就得到了甜头,好不得意,心中暗自总结道:这世间的男人,不管他的官位有多高,权力有多大,有几个能过得了美色与金钱关呢?只要拿捏好这两点,自己在今后的仕途中定能飞黄腾达。于是,在这种“觉悟”的指导下,段芝贵不仅纵情声色,而且还自编自演了一出献妾求官的“性贿赂”丑剧。
献妾求官丑闻
1907年,庆亲王奕?的儿子、时任农工商部尚书及御前大臣的载振,出使欧洲考察回国路过天津,作为东道主的直隶总督袁世凯,岂能放过这次巴结“中央领导”的绝佳机会,少不了要隆重地为载振设宴洗尘,好好招待一番。袁世凯考虑到手下心腹中只有段芝贵善于逢迎拍马屁,于是,就将段芝贵招来,要他好好地“安排”与“款待”这位要人。段芝贵是谁,一听此话便心领神会,高兴得屁颠屁颠的,一路忙活着张罗去了。
段芝贵早就知道载振的风流是出了名的,所以他心里明白,又一次让自己施展“美人计”的机会来了。于是,在这次洗尘宴上,为了讨得载振欢心,段芝贵千方百计地特邀当时的天津“著名戏剧演员”杨翠喜前来唱戏助兴。这个杨翠喜非常了得,不仅粉皮嫩肉的生得一副花容月貌,而且生就一副曼妙的好嗓子,更擅长演唱些流行的靡靡之音。这女子不知道曾迷倒过当地多少达官贵人,在宴席上也把载振给迷得酒不醉人人自醉,心中似有百爪挠,不禁眼神迷离,魂不守舍,只差流口水了。段芝贵见状,喜上心头,不由得暗暗叫好。第二天,段芝贵马不停蹄地以十万大洋将杨翠喜买下,还花了一笔不菲的妆奁费,将其装扮一新送进京去。载振刚一回到北京,这个杨翠喜就做了载振的床上尤物。此举可真是雪中送炭,正瞌睡时递过来一个热枕头,把载振给感动得只差管段芝贵叫亲爷爷了。为了感谢段芝贵的殷勤,载振不失时机地到庆亲王奕?面前说了段芝贵一大堆的好话,提请庆亲王奕?将其破格使用。于是庆亲王奕?奏请慈禧发出上谕:“钦命天津巡警道段芝贵恩赐布政使,署理黑龙江巡抚,着即前往任事。”段芝贵心想事成,由候补道一擢而成为署理黑龙江的巡抚,不觉春风得意起来。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清末那个尔虞我诈,相互倾轧的政治江湖中,段芝贵献妾求官之事不知道怎么就泄露了出去,弄成了“献妾门”,闹得京城沸沸扬扬,在众大臣中激起了不小的风波。御史赵启霖知道此事后,立刻在老佛爷慈禧面前奏了段芝贵一本,要弹劾段芝贵。不料奕?父子官大位重,事先得到通报,而且与朝廷派下来的“检查官”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早早就做好了伪证,反而将御史赵启霖以“奏劾不实”为由革职处分。后来,慈禧的宠臣岑春煊铤而走险,继续上奏参劾,慈禧这才获悉真相,不禁龙颜大怒,于是再颁上谕将段芝贵革职“永不叙用”。这时春风得意的段芝贵正在赴任途中马蹄疾呢,突然接到如此上谕,不啻晴天霹雳,不得不懊丧地中途折返。这也该他自作自受,罪有应得。而载振虽在“内部”的包庇下以“查无实据”了结,却也不得不因此事而具疏辞职以正视听。
故技重演
话说段芝贵献妾求官之计不成,反而因此栽了跟头,沉寂了好几年。但段芝贵心里明白,在当时那丑陋腐败的政治江湖中,像自己这样靠八面玲珑投机取巧之人何其多,他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不小心或者“点儿背”而已。其实,在官场上,只要有贪官,自己就有市场,离开他这样的人,那些贪官反而失去了滋生的温床。所以,这点小挫折算什么,风头过后,一旦抓到机会,自己就又可以“借尸还魂”,招摇过市了。
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像段芝贵这种抱着袁世凯大腿“背靠大树好乘凉”的人,虽然因为性贿赂丑闻而被朝廷定为“永不叙用”,但在袁世凯面前,却依然是颇得宠信而得到重用。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后,袁世凯软硬兼施,逼迫宣统帝退位,从孙中山手中接过临时大总统的桂冠,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正式的共和国大总统。那些跟在袁世凯屁股后头的拥戴有功之人,个个都封爵授勋,段芝贵也因此时来运转,枯木逢春,起死回生了。因拥戴有功,段芝贵被袁世凯封为第一公爵,武卫右军右翼翼长。次年他又升任袁世凯的驻京总司令官,继任拱卫军总司令。1913年秋,段芝贵又授陆军上将军衔,任陆军第一军军长,后在1914年改任湖北都督,授彰武上将军和镇安上将军。
在袁世凯阵营中,段芝贵的左右都是些酒肉朋友,唯独与袁世凯之子袁克定是至交。正是这种关系,让他在任湖北都督时,又上演了一出“性贿赂”的丑闻。
那是袁克定因事路过武汉的时候,去怡园看戏,舞台上的名角正是貌美如花、红得发紫的当红“明星”王克琴。美色当前,袁克定一见钟情,立刻便神魂颠倒,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了。这事不知道怎么又让段芝贵知道了,这位“爷”也真够义气,二话不说,不惜两次微服私访王克琴,并花费银洋八千元为王美人购置家具等日用品,软硬兼施要将她献于袁大公子。
也该段芝贵点儿背,也是纸包不住火,这事不知道怎么给传出来,让《大汉报》经理胡石庵知道了。这个胡石庵也是一个好事的主,立刻就带上一个编辑往怡园观剧并窥探得虚实,在次日的报纸上刊发以《落花有主》为标题的时评将段芝贵讥讽了一番。段芝贵读了《大汉报》的这篇时评后简直恨得把牙齿都快咬碎了,恨不得把这帮报人活活掐死。当时,社会动荡,土匪猖獗,《大汉报》跟踪报道,开辟了一个“中原狼祸论”专栏。段芝贵抓住这一点,诬诋《大汉报》通匪,编造了“报馆通匪案”,以“泄露军机,鼓吹乱党,扰乱治安,谣惑人心”十六字罪名,不仅将报馆查封,还将经理胡石庵及编辑、理事、发行、访事等十多人投入大牢,并交给陆军审判处审办,想要置胡石庵等人于死地。所幸在社会各方压力下,段芝贵的这一阴谋并没有得逞。而直到1915年段芝贵离开湖北,胡石庵等人才获释放。
结局
对于段芝贵玩弄权术,靠溜须拍马、拉拢政客下水而谋权,在当时也有很多官员都“不尿他这一壶”。例如他在东北担任东三省军务兼奉天巡按使时就被张作霖设计撵跑。那些靠实力起家的军阀都对他的那些作为嗤之以鼻,把这个人讥讽为“草包”。袁世凯倒台以后,段芝贵转而投靠皖系段祺瑞。1920年直皖战争爆发后,段芝贵任皖系一路军总司令兼京师总司令。皖系失败后,段芝贵隐居于天津租界, 1925年3月患脑溢血一病不起,黯然离世。■
(责任编辑/金 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