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手们 走近蔚蓝,水手们的海上见闻

  日本海内的海豚奇观   船在日本海内航行时。我突然发现前方正常的白浪花之中出现了像沸腾热水样的波动。三副连忙拿起了望远镜,汇报说:“好像是一群海鸟在水面上飞翔,下面好像是一群海豚。”船继续高速向这片滚动的浪花驶去。
  “哇!好大的海豚群!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太壮观了!”大副和三副拿了望远镜都不肯放下了,指着海豚兴奋地高喊:“拿照相机把海豚群照下来,快!快!快!”
  船长冲出舱门,不知在哪里抓到了相机,救火一样跑回来。
  “船长!我把右边驾驶台门开了,船长!快一点!海豚就在右舷前面了。”
  我们兴奋异常地奔出驾驶台,在侧翼的端点看见并不惧怕的海豚群,“咔嚓”一声拍下了第一张数码照片。阳光正好照在海豚群上,逆光把海豚群没入了“死光”中,啥也看不见。我真沮丧错过了良好机会,转眼一看,好家伙,这些海豚就在离船不远的眼皮底下,我连忙不管三七二十一按下按钮,接连拍下了四张照片。可惜我的数码照相机是傻瓜性质,数码对焦,却不能像长镜头一样把这群海豚统统拉在照相机中。
  海豚群被轮船横刀劈开,它们从两舷通过,正中的那部分海豚消失了。当轮船通过后,海豚在船尾迹中又聚合在一起,队伍还是那样整齐、威武,好像在接受检阅,又好像聚在一块儿游行抗议刚才把它们冲散了。大致估计这群海豚有200〜300头之多。我眺望远处,几艘白色高速渔船正尾随着这片浪花,我为这群海豚开始担心了。它们是否会钻进人类残酷的渔网?是否能够逃脱人类的追杀?是否被迫进行“鱼死网破”的抗争?日本海里的海生物正在被人类疯狂乱捕乱杀,杀得昏天黑地,杀得片甲不留,生物环境被人类的贪婪慢慢地蚕食。
  希望人类能够给这些即将消失的动物一个理想的生存空间和环境,给它们生存的自由和权利,与人类和平共处。我祈祷这些白色的渔船放过它们。
  
  船上大厨才艺双全
  船上大厨名叫陈勇,他的厨艺享誉整个船队,在我轮上更是赞誉不断。因为他是宁波人,一口硬腔腔的宁波话加上诙谐的戏语,总是把船员乐得歪了嘴巴大笑。在一些场合他铺垫了讨人喜欢的客气话,让上船的客人都感觉到了船员素质极高、涵养极深,被他周旋得点头称是,摇头也变为赞同了。“小宁波”陈勇的专业是越剧戏校,当他投入越剧唱腔之中时拿腔拿调,举手投足都是莲花步、绣花指。
  可是阴差阳错,他并没有在越剧上发展,因为做船员父亲的执着,白白浪费了本来像越剧王子“赵志刚”一样的越剧明星,却到了客轮上开始了船员生涯。他想做水手,做船长,他想站在驾驶台。可是近视眼不得不从服务员做起,慢慢做到了大厨。由此他把越剧的境地推动到了厨艺,如同学唱腔一样一丝不苟,精工细作,细长流水,淋漓尽致,开出的菜单如同戏文,板板有眼,条文书里,餐谱一个星期不重复。
  每天早晨我到厨房早餐,不是赤豆莲心粥,就是米仁小米粥,要不就是麦片血糯米粥。还有点心:蒸饺、蒸肉包子、生煎小包子、生煎锅贴、刀切小馒头、椰蓉糯米团、香菇菜包子、虾仁小笼包、油炸芝麻球、糖味老虎爪、香酥萝卜饼、八宝饭等!还自己发酵做酒酿。
  早上点心就有其中四种任人挑选。还有榨菜、腐乳、辣萝卜、大头菜、什锦菜。吃腻了,不要紧,大厨开始了烤地瓜,煮土豆,刮刮油水,消耗一点脂肪热量,让肚子变成“天南海北的饮食店”了。
  午餐、晚餐四样荤菜、素菜搭配,恰如是手工艺品,水萝卜骨肉汤美味可口,豆腐羹更是入口爽滑,那喉咙只要到了就餐时分,在食欲的条件反射下,好像没有了吞的功能,只有咽的动作了。那食欲就是风浪再大,船舶再摇,也动摇不了船员就餐的意志,面对着唾液欲滴的美味佳肴下箸都是小心翼翼。
  最令人感动的是,如果哪一天是吃面条,陈勇一定会在炉灶上放两只锅,里面开水沸腾,把面卤都放在旁边。来一个船员他当场下一碗面条,童叟无欺,直等到最后一位船员来吃早餐。有一天一位船员忘了吃早饭,大厨就在炉灶旁边待到了8点多钟。
  他把船员都吸引到了美食上,他把船员都凝聚到了餐桌上,而船员们都把大厨的关怀和爱护化成了为公司服务的强大力量。
  他如同一位食物营养师一样,这些物质的补充让船员都变得更加健康了。如同一位船舶政委一样,把船员的基本思想都调理得四平八稳,他的确做了一件非常平凡又意义深远的船舶工作。
  
  印度巴拉迪布港换鱼
  转眼又一个航次到了巴拉迪布港,晚上我乘夕阳余晖在港口附近溜达。天上没有月亮,地上没有灯光,到了船边已经是墨黑了,空气中是灰黑,地上是煤黑,船上到处浑黑,一圈回来人也从头到脚都是黑。游荡到湾池边上,看到许多小渔船点着昏暗的渔火,男人悠哉游哉地在船头并排放了四五根鱼线在垂钓,女人在后面掌舵,呈现一幅海上“男耕女织”图,在暮色中与大自然组成了和谐景色。只见男人在灵活地抽动手臂,一根接一根收线,每收一根就是一条鱼的收获,忙得不亦乐乎。我仔细观看他们钓起的鱼,都闪着白色的银光,原来是带鱼!而且都是五六厘米宽的大带鱼!一艘小渔船利用船舶照下的灯光,还钻到我轮船艉底下把小船系在舵柱上钓鱼,那妇人也腾出手来帮助丈夫收线。
  我看得惊呆了,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飞快的收获带鱼,手里马上痒痒的,顾不得黑暗,急忙奔到船上也拿了事先准备好的鱼线到厨房拿了一些冰冻过的虾仁,穿在鱼钩上,学着小渔船的样子在船艉下钩钓鱼,渴望能够像他们一样钓上几条银光闪闪的带鱼。可是只见小渔船渔人快速收线的收获,不见我的鱼钩被咬的动静。原来我的鱼饵对带鱼没有吸引力,已经冻过的作为鱼饵的虾仁对带鱼来讲不是“秀色可餐”,所以只能眼看着小渔船的收获。小渔船的男人见状,不仅露出了嘲弄的微笑,还趁着间隙高高举起他们的鱼饵。我在灯光下才辨清那是养在淡水里面的小米虾!个个活蹦乱跳,挂在钩子上还在动,那带鱼不贪吃才怪呢!气得我把鱼线收起来扔给跟在我后面准备收获带鱼的一位船员:
  “可恨的带鱼也欺生,老子不钓了。”
  可是对小渔船上鲜活的带鱼仍感兴趣:“钓不到算了,我跟小渔船去买去换总可以吧。”
  我把伙委会人员叫来面授机宜,一会儿几位船员弟兄拿了肥皂和可乐、七喜饮料出现在船艉的岸边,与正系在舵柱上钓鱼的小渔船开始了套近乎。先免费扔下几罐可乐让他们先乐起来。男人接到可乐后,古铜色的脸上绽开了笑容,根本没有意识到一个善意的陷阱正在向他罩来。他开了一罐让女人先喝起来,女人自然地接手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坦然地喝了起来。见状我对印度男人的表现气度给感动了:生活在底层的贫民比散发珠光宝气的浪漫爱情更具有牢固的基石,相濡以沫一举一动都透露了无限的爱意。
  如同鱼饵一样,我的这一招得到小渔船的响应。等到他们享受了透心凉的“七喜”后,水手长开始指着带鱼连说带比划与男人交流起来。男人弄懂了水手长的比划,为了感谢我们的饮料,随手从船舱里向岸上扔了七八条大带鱼。水手长收起带鱼后说:
  “No,exchanging!”
  可是这些小渔民只说当地土语,根本没法语言交流。但走南闯北的船员练就了各国通用的手势语言,几番比划下,那男人用塑料桶装了大概20条左右的大带鱼马上换回了3块“力士香皂”加一包洗衣粉,乐得还扔了一条作为感谢。
  我们有了第一标准,把他余下的带鱼通通地换了过来共计5大桶,第一艘小渔船收入颇丰。其他小渔船一看有奇缺的日用品可换,慢慢地在黑暗中聚集在我轮周围,船员转移到了艉甲板,摆开了收鱼的战场。如同15只吊桶七上八下,吊上一桶鱼,放下几块香皂和洗衣粉。在激烈、残酷的竞争下最后竟用2块“力士香皂”换回一桶带鱼。不是我们打压,而是最后我们能调用的肥皂、洗衣粉没有了。可是小船的渔民还是渴望我们的肥皂!
  我叫船员拿出美元与他们换鱼。可是他们不认美元,只认印度卢比。还好船上有印度卢比,按肥皂价格折算,跟一些没有得到肥皂的小渔船购买,已经按我们的心理底价得到了巨大实惠了,所以我叫船员凭良心不要过分削价了。用卢比折成人民币5角一条大带鱼的低价格又购了10桶。这都是在悄然无声的外档船舷边上的交易,当我们船员一个个隐身后,那些小渔船才怏怏不乐地闪开了。
  后甲板上摆满了还在蹦跳的带鱼,大厨和伙委会的人员一起按每天消耗所需分成装盆浇上淡水放到鱼库速冻。我乐滋滋地到了鱼库一数:“天哪!我们每天吃一顿带鱼也要吃上2个月,我们又赚了一笔伙食费!”
  船员们更是喜上眉梢、群情兴奋,把在澳大利亚上伙食结下的“梁子”一扫而光。
  
  温哥华抓螃蟹
  我轮驶入美国华盛顿州与加拿大温哥华岛共同拥有的“Juan De Fuca Strait”(胡安?德富卡海峡)时正值初秋。看到胡安?德富卡海峡两岸郁郁葱葱的树林和零星散落在森林中的小屋,仿佛格林童话中的景象再现。小屋顶上袅袅升起的炊烟与森林有点泛黄的树叶中散发的雾气组成了一幅令人遐想的山水画,从望远镜中可以发现形态各异的苍鹰盘旋在树林丛顶。此般景色只能在海峡的航船上才能一瞥真切。
  胡安?德富卡海峡海面洁净无暇,海面上绝无什么人类遗弃的废物杂质。两国政府对进入海峡的船舶要求甚高,绝对不容许任何船舶携带污秽的压载水和生活污水排放。即使经过处理装置处理的污水同样禁止排放。
  正值周末,船员们可以看到胡安?德富卡海峡千舟并进的帆船、游艇。酷爱航海的美国人和加拿大人趁着周末的良好天气,全家出游荡桨在海峡,享受大自然的恩赐。一架水上飞机翱翔而至。驾驶员看见从远方来的中国船,马上改变了方向从船艏贴近水面对着我轮飞来,然后在船附近腾升到驾驶台平行高度。我向他挥挥手,飞机呼啸而过,在船尾转了一个弯,从右舷驾驶台掠过,摇摆了翅膀表示飞机特有的礼仪。
  温哥华对海员来讲也是一个垂钓的好地方。由于天然大面积山地雨雪融化,山泉通过河流裹挟了大量的泥沙流入大海,给温哥华海湾、西雅图海湾,广袤无垠的海湾带来丰富养料。这里没有狂捕乱抓的渔船,所以栖息了大量的海生物。这些天堂里的海生物根本没有生命遭受威胁的概念,只要放下钓钩就能上钩。一根鱼线上串上四五个鱼钩,四五条鱼就拉都拉不动了。到过温哥华的船员告诉我,他曾经钓到一只3公斤重的龙虾,整个船舶都享受了一顿美味的龙虾肉。到温哥华的船舶几乎每一艘船舶都沉浸在垂钓和拉蟹的乐趣中。
  船员们都会织渔网,他们利用废弃的主机90厘米的活塞铃环,在其上织好渔网,里面放了一些带鱼头,或者一些猪肥肉,再放到抛锚的船舷边上水底下,不多久就能拉起数只斤把重、张牙舞爪的梭子蟹。煮熟的梭子蟹淌着黄黄的蟹油,引得全船人都像过狂欢节。在温哥华抛锚、靠泊期间,全体船员出动织网拉蟹。经过一个夜晚的奋战,把生活区后面6×6平方米的游泳池底铺垫得层层叠叠。
  每天厨房的菜肴就是清蒸梭子蟹,红烧梭子蟹,面拖梭子蟹。吃得船员嘴巴都碎了,见到梭子蟹都摇头。
  可是,在加拿大拉蟹千万不要忘了加拿大渔业管理的法律。某次,他们正在得意忘形地忙碌着拉蟹丰收快乐,蟹在游泳池里面挤得如同上公交,警察和相关渔业管理的人员到了船上检查船员拉蟹的情况。因为温哥华的海域可以捕蟹,但规定雌蟹不能捕,蟹盖小于法定直径的梭子蟹不能捕(大概10厘米以下),否则一只梭子蟹处罚5块加元。问题是梭子蟹也不能个个拉上来用卡尺测量。
  搜查人员的突袭让船员们措手不及,被抓了现行。官员们对船员们都很友好,态度非常可亲可爱,笑容可掬,其中还有几位穿了制服的年轻华人姑娘。清秀的脸容上透露了娇媚并散发出狡黠目光。结果这批梭子蟹被罚了650加元!
  这不是比吃阳澄湖大闸蟹还贵了吗?在加拿大和美国要捞鱼摸蟹需要批准的证书,而且必须参加钓鱼协会,交纳会费。这套手续我们绝对不能做到,因此我们只好罢手了。那位船长告诫全体船员不要在西雅图“惹是生非”,禁止在美国人眼皮底下有钓鱼拉蟹的举动。
  
  抛锚做什么
  原本对抛锚挺有兴趣的,满载一船欢乐笑语,抛锚一段时间过去了,船员言表情绪渐渐地失落了,变得沉默寡欢了。船上驾驶员和水手除了值锚更,就是白天在甲板上维修保养。每天二十几个人基本上保持了与外界的联系,每一个人的手机费用都让家人接续了,但双方除了传递互相的思念之情外,最大的苦恼就是听音不见身,有感情却不能面对面,似乎一切都是无线了、缥缈了、虚幻了的望梅止渴的情绪,船员又到了感情孤独阶段了,而且面临了比航行更加没有盼头的烦躁心理状态了,心理内火在暗暗地焚烧,情绪渐渐地变得烦躁不安,而没有尽头的抛锚计划让船员都失去了靠泊幸福港湾的积极目标。
  抛锚了,是否我们可以松懈了。非也!船舶抛锚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海上的环境、天气、潮流、海况随时都在变化,锚地还有很多船舶在移动进出。由此,驾驶台值班望还是跟航行值班一样。 锚泊时水手还是按照每天工作8小时规定,进行清洁甲板,清理大舱剩余物。甲板经常会像农田长草一样,一段时间被海水浸泡后会生锈,生锈的地方必须除锈,打磨,油漆。这么一艘大船,船上永远有敲不完的铁锈。就像农民经常要除草一样,勤奋地日出而作,日落而休。
  在锚地还得防范外来入侵者,如一些海上不法分子乘着夜晚暮色或者黑夜驾着小船来到锚泊船边,偷偷爬上船舶偷窃船舶财产。在国内的某些海域锚地,这样的“海盗”还不少,令我们船员头痛。
  高度的精神和船舶安全压力使得海员们在航行操作中易出现焦虑,形成了海员粗犷的性格,有时需要通过直接的发泄才能平衡。强迫症抑郁症是缺乏与社会沟通而产生的心理问题。曾经和我同船的一位年轻大副说:航运公司的管理人员也承认海员工作环境风险大,可是我们海员真正面临最大的艰苦就是“心苦”,面对这样的孤寂我们都感到恐惧,心在流血!长期的无规律的海上劳累,会患上不同程度的海员职业病。由于很难补充到淡水和新鲜蔬菜,闻到罐头和方便面的味道就要反胃,一般会缺乏维生素。
  我曾经也因为这些听说过的种种困境对这次随队体验产生过犹豫,但经历了半个世界的并肩作战,我记住的是中国海员的勇敢无畏、自强不息和忍耐顽强,以及对生活永不匮乏的热爱!
  (编辑  韩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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