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叫”虎妞”。一望而知是母狗。 “虎妞”在2008年时被人带到小毛驴市民农园，今年冬季产下她的第4批狗仔。有人替她算了，每窝7只，迄今她已为小毛驴农园添过二十七八名“狗丁”。
小毛驴市民农园在北京西郊凤凰岭下苏家坨镇后沙涧村，这里利用生态种植和有机种植，由市民每年出资包地，自种自收，重新建立与土地和自然的关系。
和去年一样，才刚开春，小毛驴农园除了招呼市民朋友别忘记上地里认领自家劳动份额，又开始在网上呼吁大家领养“虎蛋”。一年一度，“虎妞”产仔，就是小毛驴市民农园开锄动土的号角。记得去年秋天，在农园工作的小宁还跟我们念叨，说”虎妞”产下的虎蛋越来越多，越来越能吃，食堂师傅已下定决心要亲自带”虎妞”做手术。可这才眨眼功夫，早春一进农园，就得知“虎妞”又产下一窝。狗窝边，新出生的7只小“虎蛋”还那么可爱，虎头虎脑，蠕成一团争吮母乳。那些早已长得比”虎妞”高大得多的成年虎蛋们，事不关己，躺在食堂地上大睡其觉。满地皆狗。
“虎妞”产下的这些虎蛋，自小生活在农园里，跟这儿工作的姑娘小子们长相厮守，也会认个主儿，因此平日哪只“虎蛋”常往哪个人身上蹭，那个人的大名就拿来与那只虎蛋分享。比如有人在地头大呼一声“老六”，停住脚步的就不只人老六，还有狗老六。有时主人在前面走，得其名的狗跟在后头也一步一摇，大家就一起乐：“瞧，狗仔队！”算小毛驴农园N景之一。
其实多数的“虎蛋”在出生不久就会被领养，永远地离开农场。尤其小母狗，那是优先被领走的。这里有一只“虎妞”已足够，再多一只就太吃不消。每至交配期，“虎妞”会去村里自行解决问题，然后带着受孕的身体回到农场，安心待产。来种地的，都惊叹”虎妞”旺盛的生产率，有人提出农园就别再让那只不干活儿的毛驴做形象代言了，这”虎妞”才是名副其实的丰收高产标志：“英雄妈妈”。
初春气象，窝了一冬的人纷纷出城到地里来开锄下种。一派劳动景象中，“虎妞”晃着她那因生养过度已经走形的身子，在田野上从容巡察。这里是她的地盘，她的王国，在狗的母系社会里，她是绝对统治者。至于这些只有周末才突然冒出来的男女老少，且容他们在此过过扒土种菜的瘾吧，等到了夜晚和上班日，这里就会彻底属于她和她的虎蛋们。小宁说过，“虎妞”和虎蛋，其实个个都野性十足，十分地血腥，偌大一个农场，外面的狗胆敢进来一步，准保被当场活活咬死。为此他们曾教育、训导过“虎妞”多次，甚至用狠命踢她来体罚她的闯祸行为，也都没有用。“虎妞”只认这一大片园子是她绝对的王国，其他狗一律不得染指。
白天的“虎妞”在人类面前却是隐忍且温顺的，种地的人叫声“虎妞”，她略停一下，看你一眼，算基本礼节。倡导亲近大自然的年轻父母，也鼓励跟来地里玩耍的孩子们亲近这些农场的大黄狗。在”虎妞”这边，无论孩子们如何摸她，揪她，追她，她从不高声狂吠，也从未发生过吓着或是伤害种地市民的事故。
这一点上，“虎妞”和虎蛋们又很有些主人家的态度，待客都十分地体面而有分寸。但卢志国又说了，一旦这天一黑下来，不管认识不认识，不管是外来的还是包地的，只要不是像他这样在这儿工作、长住的，“虎妞”和虎蛋都是死活不认的，再怎么呼其名、求其情，狗们一律狂吠着追咬，不许进园半步来。看样子和人处时间长了，这内外有别，开园闭园，上班下班，狗也心里门儿清。
小毛驴市民农园成立于2008年，“虎妞”几乎在同时被抱来这里。此后全国各地大学以至香港地区派来的实习生、志愿者来一批走一批，后来的这些已决定在此坚守下去的年轻人，也几乎找不出有比“虎妞”资格更老的。因此“虎妞”不仅在狗的世界里要做老大，就是在人的社会里，她也要努力争取和保持自己的“权益”。
小宁说“虎妞”爱开“董事会”，农场每周一次的工作例会，她从不缺席。“真是奇怪啊，从来没人通知她，她又不会看日历，更不会看表，可到那天，到那个点儿，她就会准时出现在村里的会议室，从不迟到和缺席。”据说会上，大家落座，“虎妞”也找个中心地儿躺下，瞪着眼儿安静地听，有时内急还使劲儿忍着，憋得身子在地上直扭。开会的人看着烦，叫她出去撒尿去，她也不肯动窝。要有人停下来，陪她一道出去，她才急急跟着跑出去，解决问题后立刻又归位原地，生怕漏听了重要精神。
“虎妞”参加过如此多的“董事会”，想必是早已明了小毛驴市民农园的生存意义与生存之道。在重建的人与自然的关系中，因为“虎妞”和虎蛋们，又加入了一项人与动物的关系。我的种地生活，更因为有了“虎妞”和虎蛋，永远都有新话题。
（编辑 冯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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