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一代人的母亲,几乎都是在孩子出生42天之后,就不得不离开孩子,匆匆赶赴自己的工作岗位。现在好是好了,产假有所延长,但也只有三个月期限。至于孩子,要么交给祖父母或者保姆,要么交给托儿所,有的人甚至不得不将孩子送到千里之外的亲友家中寄养。母亲如此狠心地抛下嗷嗷待哺的孩子,她有多么痛苦?谁都知道,母亲之所以不得不选择这种痛苦,是因为她必须立即投身职场,恢复她的社会角色。社会和职业的要求是不可抗拒的。
可是,为什么一个社会如此无情地对待产妇和孩子?跟历史上母子相依为命的情景比起来,今天母亲和孩子的命运并没有更加亲近而依然是过早地分离,这种社会现象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倒退。随着文明的向前发展,是谁推动了这种倒退?
也许近代以来的妇女解放运动是导致这种倒退的重要原因。妇女解放运动主张妇女为了男女平权而走向社会,参与到职场竞争之中。可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运动总是容易泥沙俱下。男女平权观念常常导致对男女性别差异和不同社会分工的漠视。许多女中豪杰不但对男性权威发起挑战,还对自己的性别特征发起挑战,决意只从共同的人性层面理解男人和女人,“只有人性,没有母性”成为一个深具哲学意味的口号。
在深刻而又强大的女权主义武装之下,一些女性拒绝与“男人”相对应的角色特征,不愿成为男人的妻子、孩子的母亲。她们力求与男性并驾齐驱,在社会大舞台上纵横驰骋,追求功名利禄。许多人因此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脱颖而出成为人中豪杰,但是却不再具有女人的特性。“只有人性,没有母性”在一些女性身上成为了现实。她们自觉地、自愿地捍卫业已获得的社会权利,并且自觉地压抑自己的母性本能,甚至根本不承认女性还有所谓母性本能。
物有阴阳,人分男女,这是造化的规定。女性作为人类自身的生产者,她跟孩子的血肉联系和相依为命的权利,是上帝对于女性的独特赏赐。女性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也养育着自己的母性。如果说,男人女人所具有的共同人性是人类的第一天性,那么,母性则可说是女性的第二天性,男性则不再具备与此相对应的第二天性。也可以说,母性是人性在女人身上的具体体现,就此而言,女人的人性表现得比男人更为丰富,这是男性所创造的许多文化艺术产品刻意美化并赞颂女性形象的天然依据。
发展妇女的社会性、提高女性的经济地位是对的,但是如果为此而不遗余力地抹煞妇女之母性,就有点走火入魔。男性和女性因为性别不同而具有一定的社会分工,这是上天对所有物种的先定的安排。人为抹杀这种性别分工,不但无法解放和丰富女人的人性,只会伤害人性的丰富性。少数女中豪杰不愿意生孩子,或者生了孩子不愿意亲自抚养,作为她们的个人选择,也许无可厚非。可是,如果将不生孩子或者不亲自抚养孩子作为一种革命性倾向并号召所有的女人,则是对母性的扼杀,是对自然的扭曲和反动。
我们这个时代重视产品的质量,唯独不重视人本身的生产及其质量。我们这个时代从事任何一种工作都必须经过相应的培训才能上岗,唯独生孩子、当母亲这项最为神圣和艰巨的工作,不要求进行任何培训和教育。几乎所有的女性在面临生产时却对生育知识、护理知识毫无了解。这种现象背后是对人的权利、需求、特性的极大漠视。在这样的漠视之中,对孩子权利和母亲权利的剥夺几乎是顺理成章的。
无论是以社会性的名义扭曲和遏制母性,还是以人性的名义扭曲和遏制母性,都是妇女解放运动的严重迷失。就尊重母性的维度而言,妇女解放不是提高了妇女的地位,恰恰是降低了妇女的地位。为了促进这种走火入魔的文化状态的改变,我对社会提出如下建议。
在高中和大学,为女学生开设有关生育孩子、护理孩子知识的选修课,为她们日后成为母亲提供知识的准备;整个妊娠期间,孕妇应该进一步接受生孩子、养孩子、护理孩子的知识培训,而绝不应该直到临盆前一天还在职业岗位上操劳;母亲生下孩子后,至少享受三年产假,政府机构和其他社会机构应该为产妇提供这种休假的方便;提倡母乳喂养,并且至少持续一年。
人们常说,人类的未来寄托在孩子身上,可是我们常常忘了,孩子的未来寄托在母亲身上。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孩子。所以,人类的素质和命运归根结底受到母亲之素质的制约。一个女人的母性越是发展得充分,孩子所得到的关爱、呵护就越充分,他们的心田就越滋润,心胸就越开阔,他们的社会形象也将越自信、越宽厚、越大气磅礴,他们所创造的社会就将越富于活力和弹性。如果我们的社会一味压抑女人的母性,让她们不能心安理得地做一个好母亲,这是对女性的自然本性的不尊重,也是与人类的福祉相违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