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大实话] 大实话

  人在场面上一定得装,大家相互之间装多了,有些实话反而自己说不出口了。记得某位名家回忆自己师从某位文学大师时,那大师有一次醉酒后偷偷告诉他,“其实我没看完过《红楼梦》”,于是他心中释然,因为一直没看完《红楼梦》也是自己说不出的秘密。
  在社交场合,人人都在潜伏,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都在装,所以酒过三巡,大家酒酣耳热之际说出来的大实话反而更耐听。
  不久前杀去上海过光棍节,约了沈宏非和保乐力加的王珏女士去试试酒友蔡昊先生在虹桥路上新开的私房菜馆“大有轩”,席间老蔡又照例拿出了三支威士忌,25年的格兰杰、精选版的布鲁兰迪和1990年份版的艾柏,之间有一瓶“大金钟”红酒打底。
  已经被称为“沈爷”的沈宏非同志对威士忌的接触不多,依然偏爱中国白酒,不过烟瘾不小的他被我一句“有些威士忌可以用烟来下”给吸引住了,一试之下对烟火味十足的老艾柏“倍感亲切”,但是周围的女士对这种消毒水一样的味道就避之不及了,这也是艾柏不能大卖的原因,价格高是借口,口味小众才是被商业原则放弃的主要原因。
  所以曾经有人对我说鼓噪威士忌也只能是等同于煽动一干文艺青年去看侯麦或戈达尔的电影,你说啤酒浅薄,但啤酒符合了商业推广的特性,能够像《变形金刚》一般全球大卖。
  说到商业,王珏女士所在的公司保乐力加称得上是国际洋酒行业的泰山北斗,旗下的威士忌也是群星灿烂,光是我参加过的酒会就有百龄坛、芝华士等等,但大多都是调和型威士忌。第一次和王女士聊威士忌她就问我是不是那种只追单一麦芽的主儿,她不否认单一麦芽威士忌可能会在小资和文艺青年那里有广泛市场,可是从生意角度来考虑,能够形成商业规模的还只能靠调和型威士忌。
  事实上中国人的审美观念也未必到得了单一麦芽的份上,国人对于好酒的标准就是一个“顺”字,但从口感来说单一麦芽威士忌很难“顺”过调和威士忌,王女士说“单一麦芽威士忌只能净饮,加了冰简直没法喝”――这其实也是我们酒桌上的《红楼梦》阅读史。
  红酒动辄成百上千而且一顿起码好几瓶,白兰地现在的价格也对得起奢侈品的称号,而几百块一支的单一麦芽威士忌一晚喝一两支已经封顶了,所以很少有店家愿意张罗这事,这也是大实话。
  
  闫涛
  云南人,广州生活十多年,喝酒二十多年,其中威士忌八年,混迹媒体,著有《饭醉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