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对《读书》第三代的批评,主要就是认为《读书》已成了新左的同仁刊物。这个批评也许有些过激,但同仁刊物的痕迹,多少也是有的 人物周刊:有人将《读书》划分为三个时期:陈翰伯、陈原、范用时期;沈昌文时期;汪晖、黄平时期。您如何评价这三个时期?
严搏非:三个时期的说法我第一次听说,但似乎有一定道理。陈翰伯、陈原、范用,他们那一代非常有担当,即使在80年代,《读书》要开创出那样的局面,不断在思想的禁区进行突破,也需要极大的不妥协的道德勇气。当时有一批这样的人,比如上海《世界经济导报》的几位老人。没有一大批这样有担当的知识分子,80年代所形成的思想局面是不能想象的。沈公当政,是对第一代的延续,但经历了1989,情况更为复杂,但沈公处理得极为出色,《读书》上仍能常有引领话题的大文,有大是大非。第三个阶段,我已经较少看《读书》了,但学人办刊和出版家办刊,自然会有很大不同。学人容易沾有当下学界的风气,难脱巢臼,而前两代的出版家,他们实际上是政治家,这是很不同的。
人物周刊:您如何看待90年代出现的自由主义与新左之争?
严搏非:90年代的思想论争,问题其实是真实的,但准备不足,也缺少像样的思想领袖,在思想上的成果乏善可陈,但却不期然有了另一种结果,就是形成了一些宗派。人们对《读书》第三代的批评,主要就是认为《读书》已成了新左的同仁刊物。这个批评也许有些过激,但同仁刊物的痕迹,多少也是有的。
人物周刊:谈论后期的《读书》时,为什么会出现大面积的否定和冷淡?
严搏非:经历过80年代的人,对《读书》有感情,会自然地认为《读书》是大家的《读书》,现在由新左派的两位标志性人物掌控,自然会不舒服。但若中国的出版更开放,也许这种不满就会少些。各种观点可以自由争论,就不一定在乎一个《读书》了。但今天,自由主义与新左派在话语权上就是不对等的,只要谈到现实问题,自由主义的声音几乎完全出不来,在这种情况下,《读书》这样一份杂志由新左派的代表人物掌管,引起公议在所难免。
人物周刊:96年以后的《读书》,谈论的话题比以往更宽,涉及三农问题、亚洲金融危机、国际局势,但文章晦涩的问题也随之出现,您觉得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吗?
严搏非:96年以后《读书》的文体问题,也许是一个伪问题。《读书》上都是小文章,尽管问题可以很大,但不一定非要晦涩才能表达。我们知道很多思想大师也会为公众写作,给报纸杂志写专栏,思想的深度并不影响文章的晓畅明白。所以“文体”其实是语文的问题,我们只能说文章写得好的人少了。但依我看,《读书》的文章绝大部分在文字上还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