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哥们得读多少书啊!这哥们得多有恒心才能写那么多八卦啊!这哥们跟余世存的《非常道》有一拼啊 “钱钟书曾经给人开出40本英文书单――全是咸书。求钱钟书开英文黄书的是吴组缃。”
“徐志摩有个姑表弟叫金庸,还有个表外甥女叫琼瑶,徐志摩他表叔是沈钧儒。”
“袁世凯的上祖是三国袁绍。”
“湘西赶尸业的祖师爷是蚩尤。”
“郑板桥当然是同性恋啦,他的男朋友叫王凤。”
“聪明的一休睡过的女人无数。”
推特、微博兴旺,张发财在这里玩得如鱼得水。他丧心病狂地给杜蕾斯和“伟哥”做广告,达到了废寝忘食、呕心沥血、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除此之外,他还坚持在微博上编撰包罗万象、五花八门、稀奇古怪的历史小八卦。每日推陈出新,语不惊人死不休,上网的文学老中青、报刊杂志的编辑们在发笑之余,难免惊叹,这哥们得读多少书啊!这哥们得多有恒心才能写那么多八卦啊!这哥们跟余世存的《非常道》有一拼啊!
如果你把这些杜蕾斯广告、那些历史八卦,以及“发财”这个名字联想在一起,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长着一张圆脸的有点肥、有点矮、有点怪黎蜀的地主老财的模样,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张发财身高1米82,体重却只有60公斤。某日饭局,他的朋友远远看见一副仙风道骨、手脚伶仃的骨架吱吱嘎嘎挑了件T恤过来,这就是张发财。他有着张柏芝一样的尖脸,鹰钩鼻,脸颊有特别明显的八字纹路,后脑勺扎个艺术家模样的小辫,笑起来白生生的牙齿像牙膏广告,当他摘下小黑框眼镜,竟然是精致的双眼皮。
他的众多博友之一崔卫平在北京五道口城铁旁第一眼看见有点站不直的张发财就忍不住莞尔,没想到是一个“帅哥”,遂和朋友一起在清华南门的一家私房饭馆里,喝了一个下午的啤酒。崔卫平乘兴念了新写的诗,张发财就扯着富有磁性的烟酒嗓跟崔老师讲他小时候被他爸打的故事,“我小的时候是‘的士’,乘客只有我爸,他天天打我。”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东北人在南宁
张发财1977年生于东北,双鱼座B型血。大学甫一毕业就跟随女友从哈尔滨千里迢迢来到南宁,做平面广告设计,然后结婚,买房,生子,一晃12年过去了,“南宁什么都好,就是吃不习惯。”
第一次见到张发财是在南宁的一家咖啡厅。据说,他不大在推特、微博上回人的话,也不大爱出来见人。南宁的冬天其实像春天。他像一根竹竿一样兀立在蔓藤植物的浓绿之下,耷拉着脸,只是在向服务生表示不满,怎么能只卖咖啡不卖酒呢?扯呼走人!
于是一行人转战到了青山的凤凰会馆,刚开始面对陌生人,他似乎还有些拘束,不大出声,默默喝着酒,默默地……南国特有的和煦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升腾的酒精逐渐弥漫了他的胸腔和颅腔,一股幸福的暖流慢慢涌上来,突然,小宇宙爆发了,他开始滔滔不绝,妙语连珠,三寸不烂之舌搅动了空气,他的东北普通话在一片南音里显得鹤立鸡群,极具喜感,列席的人也欢乐起来,他迅速成为了话语中心。他喜欢在形容词后面加个“死了”,比如,可爱死了,浪漫死了,讨厌死了,爱死了,等等,以表强调。他喜欢跟个小老太似的越过镜片翻眼看人,喜欢摸别人的头表示怜爱,“这孩子可爱死了”。他一说话,空气里浮动的都是惊叹号。他不吃饭菜,只从下午两点一直喝到深夜,终于HIGH了。第二天他果然晚起,声称自己酒后抑郁,不能见人了。
张发财有一次说,南宁的名人除了死了的,只剩下我了。大家都当没听见。在东北,他说见过赵本山;在南宁,他说他和烟草局长韩峰吃过饭。在桂林,他陪《十月围城》的编剧游玩。在公园和记者一起坐过山车,他会说,上次陈升来南宁的时候坐的也是同样的位置。他会翻出手机里的奥运标记图片,说,这是我家老头。他指的是设计师陈绍华――在推特和微博上,他时常回他的话。如果你问他是不是朋友很多,他会说,我没朋友。
“对于男人来说,性是主要谈资,身边的朋友几乎都是同性恋,与他们不能交流和沟通。这让我很苦恼。而网上的朋友一个个忧国忧民天下兴亡一言兴邦的样子更让我苦恼。于是就找红颜知己。敬个礼拉拉手啊,我们都是好朋友,刚拉手,脸上就挨了一嘴巴。”
他模仿小沈阳跳跃的姿势,扭着螳螂一样细长的身板,甩着细细长长的胳膊腿,啪――啪――特别像,能把人笑死。他嘴巴很甜,动听的话不是不会说,但他更擅长的是骂人,喝多了也会骂脏话。他还有一种神秘的能力一般人无法相比:能睡好几天,好几天不吃任何东西。
他有时兴致勃勃,有时情绪低落。几乎每天都在喝酒,“晕呼呼的”。他时常谈起死,研究“凌迟”, 谈论自杀。他还坐车跑到桂北的山区,给孩子们送救济品。
他说他从来都是一个孤独的人。
八卦的来源
他写的八卦让“几千年的风马牛都在这里活起来了。”“你可以看到与历史相对应的山寨袁隆平、小沈阳、威武的城管和强拆等我们现实生活中触目皆是的各种人事。如此‘明射史学’,读着过瘾,且复解气。”冉云飞说。
这些八卦还真是很雷人,很搞笑的。
张学良有个情人是贝聿铭的继母,俩人在美国打得火热。赵四小姐生气,但对象不是张少爷反而是唐德刚!原因是这关系是唐先生帮忙联系上的。
蒋经国的情人章亚若的第一个老公是他表哥。她给表哥一封信就休了他,他看完信就自杀了。我想说的是――请相信文字的力量。
武昌起义跟孙中山黄兴没啥关系,跟同盟会更没关系。造反的主要骨干都是“共进会”和“文学社”的,会员和社员几乎都是黑社会。
洪秀全不知道圣诞节,太平天国也从来不过圣诞节。他创立了一些独有的节日,“爷降节”、“东王升天节”、“哥降节”。过节就放鞭炮,整得挺热闹。
洪秀全从吃到拉的器皿全是黄金的,李鸿章攻陷南京后惊呆了,说:“噢卖糕的,跟洪逆比,陛下算个哪根葱啊!”
民国22年一两银子和一块银元的汇率是0.715:1。郁达夫一部2万字的小说卖了1000块大洋合715两白银,换人民币大约是30万左右,在上海买了栋别野,就这样还在文章里哭穷。所以千万别信文人的鬼话。
他曾戏言自己的八卦来源是《故事会》、《知音》、《家庭生活》等。后来他说,他不是为了“解构历史”,他有些虚荣心,出书是为了“得瑟”,多半还是为了“好玩”。他发布的八卦来源很杂。张发财的父母是教师,家有藏书的习惯,他爷爷、外公留下不少发霉的古籍,这些“破书”是八卦来源之一。他随手拿起翻看,有趣的就发布出去。他也读《资治通鉴》、《史记》、《二十四史》这类东西,然而看得很慢,他也承认古文读起来很费力。“最痛苦是读吕思勉的书,半白半古,每次看都是崩溃。”《世说新语》他虽然喜欢,但是里面的内容不是他摘引的那部分,文人笔记他更是不碰。除此之外他读《历史研究》之类,另外有一些人物传记或者回忆录。他也会用Google查一下,印证史料。
“我有点怀疑主义倾向。即便是文物和史记相互印证的,已经是公论的东西,还是抱怀疑态度。”“我所写的和书上没有区别,区别就是我是一个说单口相声的。他们是做报告的。”他的推条里往往会有粗话,和“嘎嘎嘎”笑的字样,看起来很有快感,但为了出版,多少删除了些。
他认为,“当年明月很好啊,他作为历史信息发布员,普及了明史,很有趣!”至于他自己,他说,“我就一扯淡八卦、扯淡设计的混子。”
微博大战
阳春3月,张发财在新浪微博上和黄健翔大吵了一架。原来是黄健翔转发张发财撰写的微博没有写上作者名字,那条微博显得极有学问,极具时代感:
“‘中国办有报纸,但遗憾的是中国的编辑们不愿将真相告诉读者,他们不像你们的报纸讲真话......由于不能诚实地说明真相,我们的报纸就失去了新闻本身的高贵价值,也就未能成为广泛传播文明的方式了。’ 这话还是1896年9月2号李鸿章对《纽约时报》记者说的。”
张发财便在微博上对黄健翔说,“郭小四是你偶像啊?你怎么剽窃呢,标点符号不带改的?”黄健翔回说,“你这个癞蛤蟆,呱、呱、呱。”“不就是因为自己比我有学养却没我粉丝多吗?”宁财神见到忍不住说,“以前,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臭不要脸的,抄别人东西,脸不红心不虚,还振振有词。老黄,你这次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我们不是”。慕容雪村更是力挺:“这黄健翔也太操蛋了,抄袭别人东西也就算了,还骂人家苦主,骂人家苦主就算了,还摆出肌肉男的架势来要真人PK,傻X是铁打的啊?”黄健翔讥讽张发财,“你这么会折腾,不就是因为我吗?”热爱知识的慕容雪村倒是说了公允话,“像张发财那么有趣的人,用得着踩着别人上位吗?他要出书我第一个买。”
这场极具喜感的“混战”后,黄健翔关了微博。张发财说,不关我事!和菜头说,张发财,你还我黄健翔!
平心而论,张发财的人气并非靠“吵架”,而是靠写那些短小精悍生动有趣的历史八卦聚拢起来的。别小看这些八卦,其实是一些阅读笔记,“吃进去资料,屙出来八卦。然后用网络冲水出去。”他从去年6月开始在饭否写,到现在10个月了,每天的推条数目不固定,看当天手边的书是否有趣;张发财这一年的主要精力就花在这小小八卦里了。现在大约15万左右,可以出两本书了。
后青春期文艺青年
张发财平时装文艺青年看小说。除了写八卦,还写小说,一口气写了30万字,同样是生动有趣。他说对自己“没自信。”这样的话说了3回。然而张发财始终是一个东北人,喝多了之后得意洋洋地说,我可牛逼了,或者,我就是一个牛逼的孩子。这样的话不下5回。
他属于“后青春期”阶段的人,多少还有些小小的叛逆。到现在,他还是和父母不对付,因为小的时候他们天天打他。他还专门写了特别长的文章,描写这一段惨痛然而让人看起来啼笑皆非的经历。“父母是教师,很郁闷的,不得志的那种,于是把翻本的筹码押在我身上。这是最讨厌的,我的人生为什么要你们规划?”他和那些男孩子一样打架、捣蛋,反抗着父亲。他厌恶教育。据说在大学因为打架差点被开除了,他说,爸你借我些钱,我买一三轮,我上街蹬三轮去。这个请求被无情地拒绝了。他只好转系了事。
“打架是表象,本质上是学校那些混蛋老师看不惯我的行为,我不是他们的乖孩子。他们用模子扣压我,我的反抗让他们恼火死了,校长秃顶,怀疑是我让他恼火到头发都烧没了。”回忆那4年大学,“有用的东西没学到,反倒灌了一脑袋大便,现在努力地抠出去,但还有残渣。”这让他“很恼火。”他说,中国人的从众心理使得很多闪光的生命被打烂成黯淡的碎片,再组合成一个个碌碌无为的应声虫。而现在,他讨厌那些“世故的、少年老成的、一肚子心机自以为成熟”的人。
他准备了大半年,下个月要出新书了。书分成了8章,用“搞、雷、?、牛、衰、扯、邪、装”8个字来总结这首部推特历史八卦。书名原来叫《发财道》,他觉得像是教人养猪养鸡的书,后来叫“8道”。有人说,司马迁写了“史记”,你不如叫“史坑”。后来又被他的朋友改名叫“一个都不正经”,封面设计是陈绍华做的――这是他最崇拜的人。
问起什么东西他觉得可贵,他说一份香脆的煎饼果子(南宁几乎没这个东西);一双穿着舒服并且不发臭的袜子。他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消亡,都会还原为“空”。 “挺虚无的。”在做历史笔记的过程中,他引用王小波的话,“古今一般同。”他说,“中国就在历史里转圈,从没有走出去过。我指的是制度。”
他自称是“原教旨自由主义者”,“我活我的,你们活你们的。”“我当然尊重他人的自由,哪怕是病态的自由。”当然,他自己也承认,其实原教旨自由主义者本质就是“冷漠和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