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个知名女艺人在一部国产电影里出演了一位钢管舞女郎,那么这名女艺人会是谁?大概所有的猜测收集在一起,都不会出现这一次的标准答案:桂纶镁。没错,钢管舞女郎,这是她在新片《海洋天堂》里的身份之一。
这一次,桂纶镁的角色名叫玲玲。白天,她是在海洋馆表演杂耍的小丑;夜里,她是环绕钢管妖娆起舞的性感女郎。出于剧情走向的考虑,导演薛晓璐最终剪掉了所有钢管舞的段落,桂纶镁的这次角色突破,永远定格在了拍摄素材里。这是出道10年的她第11部大银幕作品。
拍吻戏时,父亲一直在片场
2000年的台北西门町,桂纶镁在那里邂逅了生平第一个电影角色。西门町不仅是台北市西区最繁华的商圈,也是重要的交通枢纽,台北捷运蓝线和绿线在此交汇。17岁的桂纶镁稀松平常一次换乘,不经意间竟然迎来了命运之神的一次眷顾。
上来搭讪的陌生人是导演易智言的副导演,当时正在为新片《蓝色大门》物色女演员。桂纶镁按照陌生人的要求,对着他手里的DV挤出无谓而尴尬的微笑。那人问她:有什么想对导演说的吗?她沉默半天,摇了摇头。留下手机号后,她便离开了。桂纶镁后来才知道,当年19岁的林青霞也是在西门町被星探发掘,开始走上从影之路的。
桂纶镁家境良好,家中除了她,还有一个哥哥。“网上都说国民党海军司令是我爷爷,其实根本不是。”按照父母的设想,女儿最理想的出路不是外交官,也是经理人,或是新闻主播,最不济也得是公司白领,朝九晚五,体面光鲜。“但是我从高中开始,就自己给学校排舞台剧。”桂纶镁说,“好奇怪,那些表演啊、导演啊、美术啊,我一天都没有学过,但是第一次做也没觉得太困难。”
接到试镜通知时,桂纶镁手足无措,后来她瞒着父母拉上哥哥偷偷去见了导演。那天,哥哥见到易智言相当激动,他用了半个多小时,向导演倾诉了自己内心潜伏多年的电影梦。哥哥一番慷慨陈词后,她开始了试镜。几分钟后,剧组通知桂纶镁:你已经被录用,回去通知父母,接下来要进剧组上表演课了。
《蓝色大门》是易智言获得岛内电影辅导金之后悉心筹备的电影项目,没人会料到这部青春爱情片推出之后引发的动静;而桂纶镁即将推开的是另一扇大门。
当天在饭桌上跟父母说出自己眼前的这次机遇时,父母非常生气。“父亲拍着桌子说你不许去,最后就剩下我一个人在那里静静地哭”。桂纶镁解释,父母了解这个行业惟一的渠道是媒体。“而媒体又总是喜欢曝八卦或负面新闻,所以起初他们对这个行业的印象很不好。”桂纶镁得到的角色名叫孟克柔,一个朦胧青涩的女生。显然这一回,面对严厉的父亲,她必须“克刚”。“我就跟他们说,为什么你们不能自己去接触一下这些人,去见一见他们,然后再决定我到底要不要去?”
那是桂纶镁的青春期,发生在她身上的一些变化早已令传统的父母不满。从前父母眼里的乖乖女自己尝试着解开上衣的扣子,将衣服的领口拉低,裙摆越来越短,芭蕾也不练了,穿上肥大宽松的裤子跳起了什么HI-POP,还交了一个成天被老师叫到训导处的男朋友。在父母看来,假如这次拍摄成行,女儿未来的人生走向堪忧!
父亲出现在导演面前时,第一句话就是:我可以给你们钱,让你们拍你们的电影,但是你们不要再来找我女儿。对于导演易智言来说,17岁的桂纶镁和孟克柔浑然天成,这个角色非她莫属。他拿出剧本,小心翼翼地给她父亲解释。
翻看剧本的时候,父亲看到了克柔和男主角小士初吻的段落:“这怎么可以?!她还是个学生!”易智言很有耐心:“这场戏我就拍3条!”
“别以为我不懂,3条效果不好,你还不得要4条、5条!”
“不管怎样,我就拍3条!而且点到为止!”
女儿的泪水永远是父亲过不去的坎。最终,桂纶镁顺利与剧组签约,开始拍摄。她后来得知,拍那场吻戏的时候,父亲一直在片场。易智言也没有食言,他只拍了3条。桂纶镁的戏份杀青那天,当剧组工作人员为第一次“触电”的小女生鼓掌庆祝时,她在海边抱着导演和主演陈柏霖,哭成了泪人。“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这些人了。”
按照易智言给出的建议,高考结束后,桂纶镁没有选择艺术院校,而是进入淡江大学学起了法语。她也相信:表演不是学出来的――当然,面对这个选择,更开心的是父母。
恋情公开与人生动荡
从多伦多电影节开始,《蓝色大门》的足迹遍布美国、巴西、荷兰、意大利、日本各大国际电影节,那个留着短发、一身男孩子气的孟克柔迅速赢得影迷的青睐。
因为这部电影,桂纶镁已经顺利推开了演艺界的大门。大学期间,找她拍摄MV的合约就没有断过。在F•I•R乐队《我们的爱》、蔡健雅《陌生人》、《无底洞》里,清汤挂面的氧气小美女形象成为她最醒目的气质招牌。
当第二部电影的演员合约出现时,父母没有施加额外的压力。因为在这一年,21岁的桂纶镁刚刚结束法国里昂第三大学一年的交换学习,回到台湾。“这是一次很难得的交换机会,我们法文系和研究所一共就5个名额。班上很多成绩比我好得多的同学都没有考上。”
第二部电影名叫《经过》。它来自导演郑文堂2003年看到的一条电视新闻:美军攻入巴格达之后,举世闻名的伊拉克博物馆在48小时之内被洗劫一空,至少170000件珍贵藏品被盗。看到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在新闻镜头前泣不成声,郑文堂决定拍摄一部电影,探索历史文物和当代人在时间的回廊里产生的心灵撞击。
桂纶镁饰演的角色阿静,供职于台北故宫书画处,担任助理研究员。片中,阿静对当年学姐的男友、性格冷漠的李东横暗生情愫。扮演李东横的是38岁的台湾演员戴立忍。这段戏里情后来成真,在被某媒体拍到一起二人上街以后,他们的关系才正式公开。
后来,桂纶镁亲手创作了一件装置艺术作品――《恐惧》。在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子里,一台电视机正放着素面示人的她的画面。就在观众注视着画面时,对面墙壁上的镁光灯闪作一团,摄影机也在捕捉和拍摄着观众的每一个细节。台媒评价:《恐惧》是桂纶镁“希冀大众体验明星生活的实验之作”。成名之后,桂纶镁终日生活在各种注视之下,甚至在路上,也会有手机摄像头在地铁、公车或者咖啡馆的某个角落捕捉她。
这段双方相差17岁的恋情公开后,桂纶镁的生活第一次陷入了动荡。她可以不理会坊间流言和传媒取向,但是她不能回避父母。在后来的所有见面会上,她再也没能躲开恋情的话题。除了练好太极推手之外,别无他法。
桂纶镁写过一篇文章――《拒绝被救赎的女人》,她这样评说身边的某种女人:她们不乏追求者,但往往选择了很难走的一条路。在她们的认知里,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道理是成立的。她们深爱的男人,都有类似的特质,一直变幻莫测,一直无法被这群女人彻底摸透和理解,这些女人就更加渴望用自己的一生去了解自己所爱的人,但在探索的过程中,她们不断被刺痛、被灼伤……她们觉得轻易得来的美好爱情是一种假象,有痛楚的爱情,才能证明深深地爱过。
他们相恋4年后的2009年岁末,台湾第46届金马奖颁奖典礼见证了这段恋情最后的神采和荣光。那一夜,组委会特地安排桂纶镁为最佳原创剧本开奖,在同《疯狂的赛车》、《眼泪》、《如梦》的角逐中,戴立忍自编自导的作品《不能没有你》最后夺魁。上台时,戴立忍在镜头下,将桂纶镁搂在怀中。耀眼灯光之下,桂纶镁在戴立忍怀中闭上了双眼。
颁奖礼的高潮,是压轴大奖最佳影片的揭晓。二度上台的桂纶镁站在追光里,声音哽咽地推介最佳影片提名《不能没有你》,她说:戴立忍导演似乎是要用尽自己的心力,来完成这部影片。尽管这是组委会提前写好的推介,台下的戴立忍还是瞬间崩溃,泪水夺眶而出。
总不能让我35岁还演小女生吧
轰轰烈烈的恋情,其实在颁奖夜之前就悄悄结束了。“去年的下半年,是我最难的一段时光。”桂纶镁说。那样的低潮甚至让她动摇了继续从业的信心,“不知道,就是做什么都不对,状态也很不好,我觉得我根本不适合再做演员。”
出道至今,桂纶镁最为观众接受的电影角色是两个――孟克柔和路小雨。后者是和周杰伦合作的影片《不能说的•秘密》的女主角。“你总不能让我到了35岁还演小女生吧?”桂纶镁这样回应那些希望她一直清纯可爱下去的声音。“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想演的,就是一个很女人很女人的角色。”
那个“很女人很女人”的角色还没有出现,而桂纶镁越来越渴望去尝试――在精神分析学家拉康的镜像理论中,当婴儿从镜子里将自己从母亲怀抱里分离出来之后,对自我身份的指认和认同就格外强烈。在电影《停车》里,桂纶镁出演了一位平面模特,在镜头前搔首弄姿,又因不能生育、夫妻淡漠大爆粗口。同一年,她还参演了徐克作品《女人不坏》,饰演一位性格乖张、喜欢拳击的野蛮女友铁菱。
这样的转型没有获得影迷的认可,也没有奖项的加冕,成功与否,只有桂纶镁自己的内心有答案了。为了走出低潮,桂纶镁去了印度和埃及。如今,她回首那段备受关注的恋情时说道,“那是一个不停寻找自己的过程,那段感情也让自己学习了很多事情。在那段感情里,我才发现自己也有这么不堪的一面。很感谢对方,包容了我那么多的坏脾气。”
“其实这么多年来,最感激的人还是父母。”桂纶镁说,“只有父母,对自己的爱是彻底无私的。有时晚上赶通告,会工作到很晚,第二天醒来,我就会奇怪,他们竟然在家。我就问,你们今天不是有工作吗?他们会告诉我说,怕我早上起来,家里一个人,会很冷清。他们常常会花上半天甚至更多的时间,就是为了让我吃一口他们做的饭。”
桂纶镁曾经问过父亲,自己在《蓝色大门》里的演技如何。父亲回答说:进了电影院之后,眼里就只有大银幕上的女儿。电影讲的是什么,到现在都不知道。
如今,桂纶镁顺利签约香港安乐电影公司,和汤唯成为同门姐妹。生活兜兜转转,起起伏伏,还是回到了命里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