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他,相信你看到,也不会喜欢。 他黝黑、高瘦,松松垮垮地走来,在图书馆靠窗的位子坐下,掏出一把绿色纸扇。他用带来的书把这张有6个座位的桌子中的3个全部霸占。他的动作不轻,足够引起旁人的注意。最关键的,是他不时从喉咙深处传来的咳嗽声,如夏天的闷雷。
有女孩问我旁边的位子有没有人,我摇了摇头。确实没有,男人只是把书挪过来而已。女孩坐下,摊开一本新东方考研词汇。
不久,男人回来,指着被挪开的书大声说:“这里是有人的,为什么挪开?”我一惊,抬起头,却说不出话。女孩道了歉走开,我突然觉得可耻,乱七八糟的思绪像小时候搅乱的妈妈的毛线,说不出滋味。这时一个女人走过来,男人把自己的椅子搬开,让她进来,到我身边坐下。正是刚才女孩的位子。
女人的年纪和男人不相上下,五十出头。和男人一样黝黑,烫了一头方便面般的卷发。穿条长裙,外面罩了件绿马甲。
女人看了一会书就困了,男人此时却出乎意料地把手掌放在女人头上,笑着说,要睡啊。女人模糊地嗯了一声。男人拍拍女人的上手臂,说,睡这里。
我抬起头,周围的人都抬起了头,我说过的,男人的声音和动作足够引起旁观。但是,他旁若无人。
女人睡下不久,男人也趴下了。然后,男人起来了,女人还睡着。中间女人醒过来,换姿势,被男人笑,“还睡呀。”我转头看过去,男人的笑还挂在嘴上。我迅速移开视线,像撞破了某个秘密。
下午5点钟,我站起来,收拾东西,离开。
女人还在睡。男人在她旁边看书。
站在阳光下,我脑中闪过一部戏的名字――《这该死的爱》。
第二天去图书馆,我突然想,会不会再遇到这个穿浅橙色上衣、粗鲁、却对他的女人温柔的男人。我有点想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