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的修炼并不是希望让大家真正意义上去信仰一个生命以外的东西,它是希望你认识自己 道家向来崇尚“无为而治”。以凡夫的标准度量,李一却属“有为”之辈。
2003年,中国首届“养生门类学术研讨会”于绍龙观召开,古缙云山“养生名山”的称谓,在李一手上失而复得。
时下,李一经常在荧屏露脸。凤凰卫视的多档节目,以及收视率颇高的湖南卫视《天天向上》,都有其高谈阔论的身影。他此前还兼任华中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和马来西亚吉隆坡中医学院教授。上个月,在刚刚结束的中国道教协会第八次全国代表会议上,李一从重庆市道教协会副会长直接升任为中国道教协会副会长。
解读李一也许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很多时候,李一并不配合或者并不愿意你抵达他的内心深处。
王春竹特意请了学术年假,希望与李一能有一次充分的对话,甚至“辩论”。但是,李一太忙了,这一期班他上了两节课,回答了王一个问题,便匆匆飞往北京。课程结束后,王对几天清修的安静日子感到“神清气爽”,但对李一的评价留有余地。“我觉得道长是位智者,但不够坦然。可能我的态度是武断的,因为他没有时间让我真正走近。”
众“仙友”结课后,对李一至少存在四种态度。
有人是崇拜心。他们奉李一为神仙。他们仰视,并且敬畏。马云就觉得,“几百年才会出一位李一道长。若假以时日,他完全可以比肩南怀瑾和星云大师。”
有人是痴狂心。他们觉得道长更像是个明星。首先,他的身边本来就不乏明星;其次,他出镜、出书,走到哪里,总要围上一群索要合影或者签名的粉丝。
有人是质疑心。道教,自古修的是“无为”,念的是“常清静”。现在的缙云山风生水起、如火如荼,李一意欲何为?
有人是唾弃心。李一是不是一个高级的张悟本?天价学费的背后,是不是又一出借宗教敛钱财的闹剧?
总共两个下午,一个清晨,一个晚上,李一就坐在我旁边。他对我所转述的这些评价,并不惊讶,早就了然于心。
事实上,在与李一对话时,总有一层隔膜笼罩在中间,不可捅破。问及一些世俗化的敏感问题,他常以“不能讲”、“不能说”、“不自然”,跳跃过我的问题。站在道家的角度,这或许是玄意,是“道可道,非常道”。而以现实的感观理解,这基本等同于“无可奉告”。
吴心道长说,师父从来就没有变过。世间的人把道士的生活想象成桃花源,其实我们也用手机、上网、坐飞机,道士必须与时俱进。至于钱,“师父根本不需要钱”,这么多年来,“师父还是住的那间屋子,吃饭有时候就是一碗面”。
重庆一位官员觉得,李一怎么没变?多年以前,上山见他是件很容易的事儿;现在,要么听他讲课,要么一次次上山又一次次无功而返。“太有名了,就难以到达。”
成为你自己,信仰你自己
人物周刊:来缙云山清修的,不少已是物质世界中的成功者。比如企业家,比如名流。从现实情况看,他们比普罗大众更热衷,也更急迫地希望到达某种安宁。你如何理解并评价这个现象?
李一:很多人会把成功人士定义为拥有了多少社会财富,用物化的标准来衡量他。到了一定程度以后,他们就会发现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叫障碍,也叫瓶颈。一个企业要突破瓶颈首先是企业家要突破自己人生的瓶颈。这又需要两个东西,格局和境界。你需要到达,那么就可以来修炼。我们是给他提供一个环境,让他去认识自我。
人物周刊:据我所知,有不少人也是想来寻求一种信仰,一种灵魂的安放。
李一:你说的是一个客观存在,这个客观存在没什么不好的,也没什么好的。问题的焦点在于,如何消除他们内在的不安、内在的紧张和内在的生命的缺失。他们已经很难从外在物欲的满足中感到真正的快乐了。以前可能挣到1000块钱就觉得很快乐,后来1000万都不觉得有什么意义;以前吃到一点稍微好点儿的四喜丸子都觉得很快乐,也许到今天,满桌琳琅的菜品都唤不起那个食欲。
人物周刊:这种客观存在的根基在哪里?
李一:缺乏对自我的了解。他把所谓对自我的满足变成了对欲望的满足,而欲望是没有止境的。人们需要寻求生命的终极意义、真正意义,就是需要去认识自己。 “道”的修炼并不是希望让大家真正意义上去信仰一个生命以外的东西,它是希望你认识自己,信仰自己生命中最本质的意义。
人物周刊:那么,你以为生命中最本质的意义是什么呢?
李一:成为你自己。
人物周刊:很多人不远千里来到这里,但是,三天五天之后,他就回归到物质世界中,继续烦恼。
李一:不需要克服。我们只管播种,有人也许会当下就改变了,有人会慢一点,有人甚至到这里来之后觉得完全不是自己想要的。没关系,都很好。他听到了,听过了,就行了。也许隔了10年,20年,30年,在那个细雨霏霏的早上,他回首拿着那杯酒的时候,一下子就明白了。
人物周刊:我和上缙云清修的学员聊天,不少人告诉我,他们对信仰的概念就是缺失;而且他们承认,这或许是导致他们于商场、官场、名利场中无所畏惧、为所欲为,甚至不分善恶、失去道德底线的诱因之一。你是否赞同这样的观点?
李一: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这个痛苦的过程即将过去。
人物周刊:这种信仰缺失是如何形成的?
李一:它是近现代的,从新文化运动开始,到文化大革命“破四旧”,这个是显而易见的。为什么台湾的华人没有出现这种状况呢?因为他们没有“破四旧”啊,没有出现过一度把神像砸了,把庙毁了,它没有这个过程。
人物周刊:那么,你觉得信仰是什么。具体来说,就是去信什么,仰什么?
李一:西方意义的信仰就是认为心有了归宿,它宁静了,淡定了,有根了,减少了浮躁。东方的信仰不一样,我们不会去仰什么别的,东方的信仰是只要信自己,认识自己。现在我们缺少了认识自己的链条,这个和传统文化有点格格不入,是现代造成的。
我想提供的是教育
人物周刊:到国学院听课、修行,需要负担一笔不小的费用。有人认为,这挡住了物质世界的贫瘠者追求精神世界富有的道路。
李一:现在社会上沸沸扬扬地就讲到了我们缙云山的各种各样弘道的方式,其实大部分和道观没有关系,都是为了弘道进行的一些方便法门。和我有关的活动大体有这样四类,第一类就是社会各种层面上邀请我们去做的一些演讲,一些传播活动。第二类就是一些友好的关联单位,像北大、清华、中欧EMBA的邀请。第三就是缙云山这个圈子内的友好机构,比方说国学院、研究院、养生会馆、养生旅游公司,它们是友好单位、邀请单位、关联单位。第四就是绍龙观、白云观本体。真正绍龙观办的班就只有一个3日的闭关,整个学费是免的,吃住自理。上面的白云观是供养修行人的,吃住、学费全免,宫观就是这样的。但是还有很多是收费很高的,高到什么程度,我自己不知道。
人物周刊:为什么修行还要分出层次来,收费的、不收费的?
李一:主要是为了社会的需求。假定每个人都愿意到庙宇里面来过庙宇的生活,其实另外的3个层级全部都可以不做,上山来就行了。但是很多人挑剔啊!有抽水马桶没有,有席梦思没有?一个人又要讲究一些物质生活条件,他又要到山上来,如果说山上没有这个条件,我们就说不接受你,实际上这个“道”就不用弘了。所以我们现在分了很多级,愿意过庙宇生活的,那你来,我们供养你。上面白云观一分钱都不收;绍龙观呢,旁边有鉴湖宾馆,你就付食宿费用,但是教学是免费的。如果有的人需要这样那样的条件,我们还不收费,那我们的钱从哪儿来呢?所以就必然会针对这一批人去收费。
人物周刊:你是一位道长,但是你的白云观未来将会打造成不分宗教的修行中心。
李一:“道”是相通的,各个宗教也都是相通的。我们只区分正教和邪教,不区分宗教派别。大家都是在这里面获得生命的成就,干嘛要去区分宗教呢?我认为各个宗教所指向的都是一个大同世界,在这个世界里面,宇宙生命是和谐的,既然是和谐的,它就是不分家的。
人物周刊:我听国学院的人说,你希望将缙云山打造成一所大学,第一年来修什么,第二年来修什么,第十年来修什么,有这么一个计划,最终到达终身修行。
李一:“道”本来就是一种教育,它不一定是一所大学。“大学”二字,很容易让人们将我们与世俗的“大学”结合在一起。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觉得索然无味。
人物周刊:看来,你不认同世俗的大学。
李一:我没有看到他们在教育,他们只是知识技能的培训。他们在育人吗?对人格的成长、人性的复归,对群体化的教育花了多少功夫呢?人最重要的应该是学会生命的教育、生命的保护、生命的养护,应该学会怎么去做人,怎么去处事。这些在它的百分制考试中是最重要的吗?应该不是吧?所以他只是在教知识和技能,叫知识技能培训中心是很合适的。教育嘛,育就要育人啊,没看到。
人物周刊:没有智慧?
李一:我也不是说这个话。我觉得现代学校的知识技能培训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它不是教育。
人物周刊:那么,绍龙观提供的就是教育吗?
李一:我们是师承制的,从人开始的,教会人去了解生命吧。
养生被重大误读,无法隐忍
人物周刊:你们的课程中有很多是关于养生的。中国养生的概念确源于道家。但现在的养生市场鱼龙混杂,前面刚出了张悟本,再前面还有各路神医。所以,不少人觉得养生在异化、在产业化,甚至娱乐化。
李一:我对张悟本不太了解,所以不能过多地谈他。但是我可以谈为什么我们要去做这个养生。确实,养生这个词是道家提出来的,最早见于道家典籍,但是很遗憾,养生现在被人误读了。有人问我,道家讲清静无为,为什么你们现在做道教养生,还做得如火如荼,缙云山上也不太清静了,这么多人蜂拥而至。
人物周刊:有人引用老子的话批判你,《道德经》说“不敢为天下先”,你的太多行为,是在“敢为天下先”。
李一:《道德经》是说“吾有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首先讲的就是慈,如果说又能慈又能俭,那我们就可以不为天下先。但是它是矛盾的啊。什么是慈呢?实际上讲的是慈悲,讲的是济世。我们要对社会有用,对社会有帮助,要满足社会的需求,社会上有这么多的烦恼我们要去解决。养生现在被重大地误读,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说我们不出来把最早道家提出来的养生概念还原给社会,那么它对人们的身心必然有很大的破坏。这样一个养生狂潮下的隐忧,一个道长知而不救,那不是慈。慈是排在“不敢为天下先”的前面,所以我们不能不选择站出来,以正视听。现代人把养生误读成什么样子呢,他们把“养生”当成“养身”去了。所有的方式无非就是告诉你什么,然后怎么去锻炼身体,或者给你教一点按摩点穴方式。生命曾几何时变成了身体?
人物周刊:这种“养身”对人有益处吗?
李一:在解决某个点上它有一定的作用,不能说益处。譬方讲,在感冒的时候我们会用阿司匹林,会用青霉素,如果说只是针对感冒这件事儿来讲,它是有作用的,但是你看看那个毒副作用呢,联系到整个生命体来讲,那就是有害的。养生应当是对整个生命的爱护和滋养。我们如果把生命体的养护理解成了做什么运动,做什么锻炼,那么你看看,职业运动员长寿吗?还有要吃这样、吃那样的问题,据说吃得很多物品都涨价了。
人物周刊:这就是很多人信奉的真理,叫药补不如食补。正如你所说,现在很多食材价格普涨。
李一:没有一个东西是可以固定的,从宗教意义上讲这叫执着。对于食,我想多谈一点。道教的《阴符经》里面用6个字就把它讲清楚了,叫“食其时百骸理”。吃这个时期、这个时令、这个季节、这个地方的东西,千万不能因为你的欲望偏要在冬天去吃西瓜,然后去扭曲,搞转基因的东西,这是有害的。现在的养身,让某一个东西长吃不衰,这就是不正确的。
我只有今天,没有昨天和明天
人物周刊:道家崇尚“无为”,很多人觉得,你现在相当“有为”。
李一:“无为”就来自生活,来自生命,它是自然的最重要的体现,它从来没有以那种冲突的方式存在,冲突是我们内在的观念,是欲望。
人物周刊:你没有欲望吗?
李一:不是,一个没有欲望的人是可怕的;是不要惑于欲望,不要迷于欲望,不要被欲望所制。
人物周刊:那你的欲望是什么?
李一:最根本地表达我。所以我是无欲之欲,我是无为的。
人物周刊:那么,你会有困惑吗?
李一:我很愉快地跟你谈话,如此而已。
人物周刊:我在机场的书店看过一些你讲课的DVD光盘,老板告诉我,有一阵子卖得很火。
李一:我已经忘记这件事儿了。
人物周刊:这些光盘,包括书,它的价钱卖得并不便宜。
李一:这个和我没关系,这是发行公司和出版公司的事情,我只是去做了一个讲解。
人物周刊:你本人会有一笔丰厚的收入吗?
李一:从来没有。到现在为止,我的讲学费用和出书费用都是在道观里面,我既不知道它的数额是多少,也从来没有到过我的包里面。
人物周刊:道长,你是缘何而入道门?
李一:我出生在一个道教的世家,父亲就是道士。3岁的时候,我得了病,然后就被抱进了道观。所以回答你这个问题,从宗教的角度上讲,那是宿世因缘;从现代意义上讲,我入道是没有选择的,不是因为什么而去入道,当我有这个识别能力可以去选择之前已经入道了,已经和道走得很深远了。是“道”帮我疗伤,从我身体的疾病开始,到我人生的成长,我明白它的时候已经和它分不开了。
人物周刊:当下中国,佛教、基督教的角色要比道教强势一些。不是宗教本身的强势,而是众生在吸纳以及信仰方面,中国唯一的本土宗教道教在明显式微。这一点,你是否赞同?
李一: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它和各个宗教自己教义的弘传,和与社会的融入是成正比的。当然,它也和历史的原因、历史的过程有相关联性。
人物周刊:社会上对缙云山近年来的动作褒贬不一,从你的角度出发,你希望缙云山道场在当下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
李一:缙云山、绍龙观所要承载的,是帮助中国的时代记忆与传统文化的复苏找到一些媒介。比方说,如何把“道”翻译出去。“道”和“道教”不同,“道”其实本来就是生活的全部。但是到今天为止,我们很难想起我们的生活和道有什么关联。
人物周刊:鲁迅说,中国传统文化的根基在于“道”。但是现在,用你的话讲,“道”已经需要翻译了。
李一:现在,当一个道长在我们身边走过的时候,我们会用好奇的眼光看着他,“咦,来了位道长”,我们甚至会好奇他的言行举止。当我们偶然拿到一本“道”的书籍的时候,我们会带着各种表情来看它。“道”真的需要被翻译,因为我们是如此地离不开它但是又如此地陌生。
人物周刊:为何讲“我们如此地离不开它”?你今天的坚定,底气来自哪里?
李一:我的底气来源于,“道”的思想可以是生活的全部,它只需要被唤醒,而不需要被增加。如果说我需要告诉你什么,那你的接收是会有选择性的,而且还要看你是不是需要被接收。但问题是,“道”不是这样的,因为我们不可能脱离道生活,我们只是在经过某个状况之后忘记它的名字了,但它一直都在。比方说,把一个企业经营好了,我们会说他管理有“道”;你的人际关系蛮好,无非是处事有“道”;你赚到钱叫生财有“道”;喝个茶也叫茶“道”。
人物周刊:那么,你自己是一个翻译者,还是一个弘道者、传教者?
李一:我很怕别人误解我是一种施与者,这会是未来很大的一个困惑。人们容易觉得,好像这几个就是普渡众生的,这个定义是不对的。
人物周刊:对的定义是什么样的?
李一:对就是我们其实是在协助大家明白自己。但是我希望不要把这种行为定位成:这是一个天外的来客,他把道法普渡给了世间,他是什么什么的化身。这种情况就是已经把生命和自己分开了。
人物周刊:你会关注时事吗,红尘中事?
李一:当然关注,比如说这几天我在关注足球。
人物周刊:你看世界杯时,关注的是球场上的什么?
李一:能量在变化,能量在转换,如此而已。
人物周刊:你现在还会坚持一种清苦的生活方式吗?尤其是下山以后。
李一:没有去保持这种方式,随意性很大,今天遇到这个邀请方是五星级的宾馆,那就住五星级宾馆呗。对我们来讲,哪种生活方式都行。一个修行人,他不会去拒绝什么汽车啊,手机啊,但他不会因为没有这一切就觉得难受。修行是通达和自由无碍,是自由自然的这样一种状况。但是这个社会上很多人带着铠甲来的,他会说我是这个范儿,我就要这个条件。
人物周刊:因为道教信仰神仙,所以,不少人容易觉得,名声大噪的你,是一场造神运动。你愿意成为一部分人心中所谓的神仙吗?
李一:我更愿意认为大家都是神仙。
人物周刊:你的心中,什么是神仙?
李一:活出生命的真我。如果你快乐了,你就是神仙。我们需要明白自己。
人物周刊:有人上山后,形成了对你个人的崇拜,马云说“几百年才出一个李一道长”。你希望别人崇拜自己吗?
李一:那是向外,向外一无所有,只有不断地深入自己的内在才可能更好地达成自我。
人物周刊:你个人的名利观是怎样的?
李一:首先来讲不会存在一个固定的名利观,除非你把它当成一回事,它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这是没有意义的。在这样一个文化传播的时代,是一个符号,我们很少去关注如何塑造一个知名度,我觉得那是没有意义的。一切自然而然发生的、法于自然的东西都是一种存在,我们尊重存在,但是不会刻意去制造一种存在。没有一个固定的名利在这里。社会的资源和社会的财富,它就是生命以外的各种力量、各种能量的一个缘起缘落,这些东西的存在有它存在的意义,修行人在于看透这一切,超越这一切,这一切既存在又不存在,无非是闲云过隙。
人物周刊:那么,你看透了没有?
李一:修行人最起码的就是要摆脱它们对人的束缚。修行,一个最重要的特点是做自己的主人,而不是让外在的事物,名或者利,来做自己的主人。
人物周刊:有人说,现在名人或者有钱人才能亲近你。
李一:它是生命的符号,我们面对的是一个一个的生命。
人物周刊:你觉得自己幸福吗?
李一:幸福不在于一个事情的存不存在,而在于你的心境中是不是有自我的矛盾。我很高兴接受你的采访,所以我今天心情很愉快。
人物周刊:你的意思是,今天你是幸福的。
李一:在我看来没有明天,也没有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