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本小说,却像小说般精彩;这不是一部史书,却像史书般真实。 台湾大学外文系退休教授齐邦媛先生一直致力于文学评论与翻译工作,毕生治学,晚年却忽而提笔为文。齐邦媛81岁那年开始撰写回忆录,花费4年之功捧出25万字,是为《巨流河》。2009年此书在中国台湾出版,旋即引发轰动。论者多将齐邦媛与龙应台并列,认为在从抗日战争到当下的个人史、家族史叙述中,两位作家都写出了杰作,也为读者的思考提供了别样的视角。现在,《巨流河》简体字版已经推出,我们终于得以走近品味,两代中国人颠沛流离的命运与乡愁。
《巨流河》有两条人物主线,即齐邦媛自己的成长历程,和父亲齐世英在政界打拼、救亡图存的奋斗之路。作品从父辈写起,齐世英是军阀混战时期,东北地区公派出国的早期留学生,回国后辗转到南京国民政府任职。齐世英早年很受蒋介石重用,是国民党在东北的党务领导人。不过齐与蒋的分歧日渐增大,到中国台湾后,齐世英被开除党籍。本书对这些都有提及,但主要描述的则是女儿眼中,父亲热心教育事业的另一面。齐世英创办了东北中山中学,带着上千名流亡学生从北平到南京,再一路向大西南撤退。在日军的狂轰滥炸下,作者目睹了太多生离死别,也看到了父亲忧国忧民、力撑危局的品节。
在跟随父亲躲避战火的年月里,齐邦媛也完成了南开中学和武汉大学的学业,她写到自己所受许多名师的教益,如朱光潜、吴宓等人,及至齐邦媛到台湾大学任教后,又与钱穆常有往来。这些学者在动荡时代的细节故事,读来颇多趣味。而《巨流河》最令人动容的叙述,当属作者与空军飞行员张大飞的交往和相互牵挂。生逢乱世,儿女情长总要背负许多责任,这或许是今天年轻人难有的体验。
按照时间和文本内容来划分,《巨流河》又可以分为前后两部分。上述故事主要集中在前半部,至1949年止,跌宕起伏,正如曲折奔腾的巨流河。而后半部则是作者和家人到中国台湾之后的平静生活,齐邦媛在多所大学任教,见证了半个世纪以来台湾文学的兴起发展。这部分内容相对专业,叙述平缓严谨,犹如波澜不惊的哑口海。能从家国情仇的大时代,自然过渡到书香袅袅的象牙塔,《巨流河》呈现了难得的融合气质。
齐邦媛先生在接受中国台湾媒体采访时曾说:“写作过程中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渲染,不要抒怀,尽量让历史和事实说话。”《巨流河》也因此从原稿的30余万字压缩至25万字,成为一部“用简单句、肯定句完成的作品”(台大教授陈芳明语)。更耐人寻味的是,当记者问及倘若此书改编成电影如何,齐邦媛答道:“我希望自己有生之年都不要看到电影的诞生,商业化不是我的目的,我只怕任何具体化的表现,会亵渎了难以言说的、生死投入理想的纯真!”
(摘编自《新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