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常见的166个效应 时距知觉中的情绪效应

  摘要 情绪极易影响时距知觉,致使主观时距偏离客观时距。新近研究者们结合日趋成熟的标量计时模型及神经学相关依据,并通过采用标准化情绪诱发材料的实验研究,较为系统地解释了情绪的生理唤醒和注意唤醒两种成分各自对内部计时机制造成的干扰效应。研究发现,两种效应中前者会加长主观时距而后者会使其缩短,且分别有不同的发生特点。该文在介绍国内外关于时距知觉中的情绪效应的新近研究基础上,提出应从探索两种效应的分离方法、考虑记忆效应因素以及增加实验自变量的数目和取值水平三个方面来开展进一步的研究。
  关键词 情绪;时距知觉;生理唤醒效应;注意唤醒效应
  分类号 B842.2
  
  1 引言
  
  时间信息是人类用于描述外界环境的基本维度,时距认知主要是指个体对介于两个相继事件之间的间隔时间的估计,对从毫秒到小时范围内时距的估计都可以被称为时距认知(黄希庭,1993)。人类的时距认知带有较大主观性是不争的事实,而时距认知极易受到情绪影响更是被普遍认同,例如:当个体经历痛苦事件时,往往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仿佛停滞(Buhusi&Meek,2005)。早在1890年,William James就写到:“我们对时距的觉察是随情绪的变化而改变的。”并就“为何发生这种变化”提出了疑问(James,1890)。然而,限于时间心理学领域的发展水平,早期直接用于考察情绪对时间信息加工影响的实证研究较少,研究的科学性也较低(Droit-Volet&Meck,2007)。近年来,认知心理学家结合神经科学的研究成果,采用标准化情绪材料,细致探讨了情绪与时距知觉(interval timing perception)的内在联系,并在传统的标量计时模型(the scalar timing model)基础上,较为系统地解释了情绪的生理唤醒和注意唤醒两种成分对内部计时机制诱发的两种效应。本文将重点介绍和讨论这两种效应如何发生,以及发生过程中的加工特点。
  
  
  2 时距知觉
  
  2.1时距知觉认知模型
  时距知觉属于时距认知的一部分,是指对较短范围内时距的感知与估计。时距知觉涉及心理当前(psychological present),是个体对同时直接作用于感觉器官的客观事件的延续性和顺序性的反映。人只能在很短暂的时间内,把若干有限的事件按顺序排列并知觉为一个单位,在此单位内,各个事件则成为一个相对同时的整体,一般来说,时距知觉的下限是50毫秒,上限是6秒,但在时间心理学领域,习惯上把几十毫秒到几十秒的时距印象都称为时距知觉(Gibbon,Morrell,&Silver,1984;Fraisse,1984)。时距知觉是日常生活中最需要动用的时间感知能力,直接规划和决定着人们的行为(Buhusi& Meek,2005;Gibbon,Morrell,&Silver,1984),例如:绿灯亮起了多长时间?还有足够时间过马路吗?是选择穿过,还是选择等待?目前时间心理学领域对情绪影响时距认知的相关研究。还主要集中于对情绪影响时距知觉的探讨。
  标量计时模型由Church(1984)等人提出并不断完善,在解释人类时距知觉的认知研究领域占据主流地位,它的核心采用了信息加工的观点。该模型假设:人脑中存在一个内部时钟(intemal-cloek),它是为主体感知外部刺激的持续时间提供信息依据的计时机制。整个时距信息加工可分为三个阶段:计时阶段、记忆阶段、比较决策阶段(见图1)。首先是内部时钟计时阶段,由起搏器(pacemaker)、计时开关(switch)和累加器(accumulator)构成。起搏器按照一定的频率发送脉冲到累加器,在起搏器和累加器之间有一个开关,开关闭合后才能形成通路,保证起搏器发送的脉冲能够到达累加器。开关会在接收到一系列“绑定”刺激信号后闭合,而在刺激结束时又重新打开。开关闭合时间越长,传递到累加器内部的脉冲越多,主体粗略感知到刺激事件持续的时间就越长。不过,在标量计时模型中,最终的时距判断还要依赖于后两个阶段的加工。接下来是记忆阶段,由工作记忆(working memory)和参照记忆(reference memory)构成,累加器把有关的时距信息传递到工作记忆中暂时储存,同时,激活相应的长时记忆中的时距表征。最后是比较决策阶段,通过比较装置(eomparator)对当前工作记忆中的时距表征和参照记忆中的时距表征进行比较,并最终做出更长、更短或相等的判断(Church,1984;Gibbon,Church,&Meek,1984)。
  通常,主观感知到的时距并非精准如实地反映出客观时距(物理时距),而是会发生一定程度的变异和偏离。标量计时模型中包含有很多的潜在变异源,亦即模型中的每个机制都被看作一个变异源,而时间判断的准确性依赖于模型中各个机制的共同作用。目前已有的研究主要探讨了内部时钟计时阶段上的两种变异源机制:一是起搏器的速率并非恒定,可能会改变单位内发送脉冲的数量;二是开关在某些情况下可能会延迟关闭或时开时闭,致使脉冲流失(Gibbon,Church,&Meek,1984;Gibbon, Malapani,Dale,&Gallistel,1997)。这两种机制在受到干扰后会分别以不同的方式影响着到达累加器中的脉冲数量,并最终造成不同的错觉效应(Buhusi& Meek,2005;Gibbon,Church&Meek,1984;Gibbon, Malapani,Dale,&Gallistel,1997)。
  2.2时距知觉的神经机制
  虽然信息加工的标量计时模型具有很大的权威性和影响力,但研究者也一直在探寻其神经学方面的依据,其中纹状体节律(the striatal beat frequency, SBF)模型的推测最具代表性,较好地支持了信息加工的标量计时模型(Buhusi&Meek,2005; Droit-Volet&Meek,2007;Matell&Meek,2004)。SBF模型和目前的主流观点保持一致,都认为时距知觉主要是由丘脑一皮层一纹状体环路来完成的,基底神经节在这中间起到关键性作用(Matell& Meck,2004,Jahanshahi,Jones,Dirnberger,&Frith, 2006;Hinton&Meek,1997;Stevens,Kiehl,Pearlson,&Calhoun。2007)。基底神经节包括尾(状)核、壳核、苍白球、丘脑底核、黑质和红核,其中,尾核、壳核和苍白球统称纹状体,与黑质相连结形成神经环路,黑质位于中脑,是多巴胺神经元存在的主要部位。大脑皮层神经元在“意外”接收到外界某一事件刺激时开始出现某种同步性的摆动模式并在刺激的全过程中都保持固定的频率,纹状体通过 棘突神经元在接收到大脑皮层的特殊信号后经由间接通路激活黑质,使多巴胺神经元释放神经递质多巴胺以帮助脉冲沿上行纤维又重新到达纹状体。在这个过程中,黑质相当于起搏器,纹状体相当于累加器,累加着由黑质传递过来的脉冲,积累得越多,说明刺激持续的时间越长(Buhusi&Meck,2005; Matell&Meck 2004;Stevens,Kiehl,Pearlson,& Calhoun,2007)。而注意水平的高低会通过去甲肾上腺素水平而影响到脉冲是否会“流失”,表现为开关作用。纹状体以脉冲形式记录了大脑皮层特殊摆动模式持续时间的信息后,传递到丘脑,前额皮层等其他脑功能区,再进行以记忆或比较为主的更高阶段的加工(Buhusi&Meek,2005;Matell&Meek,2004;Ravizza&Ivry,2001)。目前,虽然对与丘脑一皮层一纹状体环路究竟是如何记录和释放时间信号尚存在较大争议(Buhusi&Meek,2005;Gibbon, Malapani,Dale,&Gallistel,1997;Stevens,Kiehl, Pearlson,&Calhoun,2007),但研究者们所获得的共识是:这个环路中涉及到的大脑区域(如:丘脑)、神经递质等都与情绪有着紧密的联系,尤其是多巴胺和去甲肾上腺素这两种神经递质在脉冲的产生及传递过程中起到了关键性作用。因此,丘脑一皮层一纹状体环路成为目前研究情绪与时距知觉内在联系的一个突破口(Buhusi&Meck,2005;Droit-Volet&Meek,2007)。
  
  3 情绪对时距知觉的效应
  
  3.1情绪唤醒反应
  根据Oatley(1995)提出的情绪理论,当人类面对情绪刺激时,会诱发出两种唤醒:一是与自动化应激相关的生理唤醒;二是与自我应变能力评估相关的认知注意唤醒。生理唤醒是指由情绪刺激引起的生理反应,主要由人类的生存动机所决定。生理唤醒又会激活两种本能机制:防御机制和趋进机制,防御机制用于应激,即当机体受到外界威胁时,组织和调动身体各种机能,做出逃跑、对抗等行为反应;趋进机制则用于促进欲望的满足、后代的繁衍。注意唤醒与认知加工相关,主体一方面调动意识集中于对情绪事件的重要程度、利弊程度以及个人应对能力的评估;另一方面沉浸于情绪状态下的自我感受、自我体验。两种唤醒在面对不同情绪刺激时的激活程度是不一样的(Oatley&Jenkins,1996; Bradley,Codispoti,Cuthbert,&Lang,2001),如;恐惧会诱发出更强烈的与本能相关的生理唤醒及相应的行为倾向;而羞愧作为一种社会情绪,更多的是与注意唤醒相关。目前研究认为,正是因为这种差异的存在,带来了不同情绪刺激下,时距知觉歪曲的程度和方向的不一致,而造成这种不一致的原因,可能就在于生理唤醒和注意唤醒对内部时钟产生的干扰效应是不同的(Droit-Volet&Meek,2007; Angrilli,Chembini,Pavese,&Manfredini,1997; Noulhiane,MeUa,Samson,RagoL&Pouthas。2007)。
  3.2情绪效应的理论解释
  3.2.1生理唤醒效应(physiological arousal effect)导致时钟速率加快
  早在1963年,Treisman就提出,情绪刺激可能会激活起搏器的加速运动,发送出更多的脉冲到累加器中,致使主观时距加长。这种观点一直得到较多认知心理学家的认同,而近年来神经药理学方面的研究也为此提供了有力证据。 研究者发现,Parkinson病人表现出的低估时距倾向与其大脑中多巴胺的水平较低有关(Malapani,Rakilin,Levy,Meek, Deweer,&Dubois,et a1,1998)。基于这个思路,他们以正常人为被试进行实验,结果发现:在被试进行时间作业任务之前,通过增加其体温以提高生理唤醒水平进而提高其多巴胺水平,或是服用能直接提高多巴胺水平的药物(如:可卡因),都会在接下来的时间作业任务中,观察到被试高估时距的现象,并报告说感觉时间过慢了。可见多巴胺水平的提高使被试的主观时距加长了(Jahanshahi。Jones, Dimberger,&Frith,2006;Malapani,Rakitin,Levy, Meek,Deweer,&Dubois,et aL 1998;Wearden,& Penton-Voak,1995)。相反,如果给被试注射一些降低生理唤醒水平的药物(如:安定),则被试就会出现低估时距的现象(Meek,1996)。情绪的生理唤醒会带来交感神经的活跃和与之相关的神经递质分泌的增多,多巴胺分泌的增多可能就在加快起搏器速率,致使主观时距加长的效应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也就是说,被试在情绪状态下主观时距加长,出现高估时距,可能是由情绪的生理唤醒诱发的时钟速率变快导致的,具体而言,可能主要是通过多巴胺起作用的(Meek,2006)。
  3.2.2注意唤醒效应(attention arousal effect)干扰开关闭合
  目前也有大量证据表明,个体原本用于时间作业上的认知资源若被其他作业任务分散转移后,就会延迟计时开关的闭合,或是使开关摇摆于打开与闭合之间,导致起搏器发送的脉冲无法顺利到达累加器,主观时距就会缩短。这就是由注意资源分散带来的干扰开关闭合效应(Buhusi&Meek,2006; Meek&MacDonald,2007;Droit-Volet&Wearden,2002),如:被试在面对引发兴趣的刺激物时,往往会低估时距,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同理,情绪事件也会吸引个体的注意指向,分散当前用于时间作业任务上的注意资源,致使主观时距缩短,进而表现出低估时距。据推测,在这个过程中,去甲肾上腺素的释放可能是诱使注意分散的重要原因(Droit-Volet&Meek,2007;Gibbon,Malapani,Dale, &Gallistel,1997;Ravizza&Ivry,2001)。此外,情绪(尤其是负性情绪)激活杏仁核后,也会带来注意资源的瞬间转移,使个体难以维持双作业加工,暂停时间信息加工,转向应对更强烈的情绪刺激,从而低估时距。这种效应在损伤白鼠杏仁核的实验中得到了很好的验证(Meck&MacDonald,2007)。
  
  4 效应发生过程
  
  起搏器在受到情绪生理唤醒的干扰后,会带来主观时距的加长,并表现出相应的高估时距;而开关在受到注意唤醒干扰后,会带来主观时距的缩短以及表现出相应的低估时距。那么,情绪究竟是通过何种机制起作用?并产生何种效应呢?早期的相关研究很少且均属非标准化的研究,研究结果之间 也相互矛盾,使得研究者们各执己见。直到近些年,有研究者选用了国际标准情绪材料进行严格的实验研究以后,对上述两种效应的发生条件和情况的探讨,才理清了一些线索(Droit-Volet&Meok,2007)。
  4.1两种效应的共同存在
  Angdlli等人(1997)首次系统地提出了双机制共存效应的观点。实验采用了国际情绪图片系统中的图片(InternationalAffectivePicture System,IAPS)作为呈现目标时距的材料,观察情绪效价(正性/负性)和激活度(生理激活水平高/生理激活水平低)两个自变量对被试估计目标时距造成的影响,以及心率和皮肤电位指标的相应变化。实验结果发现,在所有目标时距水平上(2s、4s、6s),被试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错觉,但情绪效价和紧张度没有发生主效应,而是产生了显著的交互作用效应。在高紧张度图片刺激条件下,被试估计的负性效价/高紧张度图片(如:打碎的头颅)的呈现时距显著高于正性效价/高紧张度图片(如:性爱图片)的呈现时距,其中差异在2s水平上达到最大化;而在低紧张度图片刺激条件下,被试估计的负性效价/低紧张度图片(如:哭泣的婴儿)的呈现时距却显著低于正性效价,低紧张度图片(如:可爱的宠物狗)的呈现时距(Angrilli,Chembini,Pavese,&Manfredini,1997)。
  Angrilli等人认为:被试在高/低两种紧张度下对正/负图片呈现时距表现出的相反估计,以及心率和皮肤电位指标的相应变化,只有分别用两种机制效应才能对其进行解释。在面对高紧张度的刺激时,与生理唤醒相关的起搏器加速效应被高度激活,而在面对低紧张度水平的刺激时,与注意唤醒相关的干扰开关效应则起到主要作用,两种机制效应都是存在的,它们各自在不同情况下发生效用(Angrilli,Cherubini,Pavese,&Manfredini,1997)。Angrilli提出的双机制效应共存的观点,在随后Droit-Volet, Noulhiance以及Tipples等人的研究中分别得到了支持(Droit-Volet,Brunot,&Niedenthal,2004;Gil, Niedenthal,&Droit-Volet,2007;Noulbiane,Mella, Samson)Ragot,&Pouthas,2007;Tipples,2008)。尽管他们考察的刺激通道和情绪变量不尽相同,但实验中均发现了两种效应的“痕迹”。虽然他们对发生过程中两种效应的具体特点还存在争议,但就两种唤醒都可能对“内部时钟”产生影响这一结论,是基本没有疑义的。
  4.2生理唤醒在4s内的主导效应
  从Angrilli等人(1997)的实验中可以看到,虽然两种效应各自在不同条件下发生作用,但它们并非是“平等”的,而是潜藏着主次之分,因为究竟是哪种效应表现出主要作用是由情绪刺激物的紧张度(生理激活水平)决定的。当情绪刺激激活了高生理唤醒时,生理唤醒效应就首当其冲地“控制”了内部时钟,而只有当刺激无法激活高生理唤醒时,才“让位”给注意唤醒效应。正如Angrilli本人提到的,情绪诱发的生理唤醒可能会对内部时钟产生更迅速和更主导的作用。Noulhiance等人(2007)在采用国际情绪声音系统中的声音材料(International Affecfive Digital Sounds system, IADS),研究正/负效价和高/低紧张度相结合的情绪声音刺激对时距估计的干扰效应的实验中就发现了更明显的生理唤醒效应。Droit-Volet(2004,2007)和Tipples(2008)等人在以面孔情绪图片作为刺激材料,探讨各种具体情绪(如:愤怒、恐惧、悲伤等)如何影响2s内时距判断的实验中也观察到了更突出的生理唤醒效应。
  4.2.1生理唤醒效应致使情绪刺激下的主观时距加长
  Noulhiance等人(2007)在情绪效价和紧张度水平这两个自变量基础上加入了中性刺激作为参照,实验明确证实:在完成4秒范围内时距估计任务时,无论情绪的效价和紧张度水平如何,与中性声音相比,被试都更倾向于高估情绪声音的时距。Droit-Volet(2004)和Tipples(2008)等人也都发现,被试在完成时距判断任务时,对情绪面孔呈现时距的估计显著长于中性面孔的呈现时距。以上实验结果都说明被试在情绪刺激下,主观时距加长了,且可能都是由生理唤醒效应导致的。
  4.2.2生理唤醒效应致使负性刺激下的主观时距更多被加长
  Noulhiance等人(2007)实验中还发现了显著的情绪效价主效应,即无论是在高或是在低紧张度水平的情绪刺激下,与正性声音相比,被试都倾向于更多地高估负性声音的时距。他认为其实验中紧张度水平和情绪效价之所以没有发生类似于Angrill等人(1997)实验中存在的交互作用,可能是由实验材料形式(声音和图片)的不同所致的(Noulhiane, Mella,Samson,Ragot,&Pouthas,2007;Droit-Volet, Meck&Penncy,2007)。Droit-Volet等人(2004,2007)在其实验中也发现:与正性情绪面孔(高兴)相比,被试对负性情绪面孔(愤怒,恐惧)的呈现时距倾向于做出更长的判断。可见,被试在负性情绪刺激下,主观时距被更多地加长了,这一现象却同样也可能是由生理唤醒效应引发的。研究者们把它解释为:负性情绪效价的情景会使个体启动防御机制,以迅速从厌恶刺激源撤退,或是组织机体对威胁信号做出即刻反应(如:攻击,逃跑等),而这些行为倾向与启动正性情绪的趋进机制相比,会使身体内部的生理唤醒及相关的整个自主神经系统都达到更高一级活跃程度(如:血压升高、瞳孔放大、肌肉收缩),进而使主观时距被估计得更长。尤其是当个体面临最急迫,最危险的情景时,这种唤醒效应最为突出(Angrilli,Cherubini,Pavese,& Manfredini,1997;Noulhiane,Mella,Samson,Ragot, &Pouthas,2007;Gil,Niedenthal,&Droit-Volet,2007; Tipples,2008)。Langer(1961)曾经在靠近悬崖的平台上,蒙住被试的眼睛,发现离悬崖越近(越危险)时,被试越倾向于高估时距。Droit-Volet(2007)和Tipples等人(2008)也都观察到面对相同高紧张度的愤怒和恐惧两种面孔时,被试会更加高估愤怒面孔的呈现时距,他们推测:这可能是因为愤怒表情会折射出更多威胁信号,促使个体更快采取行动,起搏器也随之在瞬间达到最高速率,从而产生出最长的主观时距。令人惊奇的是:Droit-Volet等人 (2007)在3岁儿童身上同样观察到了愤怒面孔诱发的强烈的时距错觉,这说明人类的时距加工在幼年期就已经会受到情绪生理唤醒成分的严重干扰。
  4.2.3生理唤醒效应的时限性
  被试在实验中表现出的错觉说明生理唤醒效应在更大程度上影响了时距的加工。但必须强调,以上实验中,考察的时距范围都较短,例如:Droit-Volet等人(2004)的实验仅涉及2s以内;Angrilli(1997)和Noulhiance等人(2007)的实验也仅探讨到6s。并且在Angrilli(1997)和Noulhiance(2007)实验中,在超过4s(5s,6s)的时距水平上,生理唤醒效应就已经不明显了,这说明4s是效应的主导作用发生改变的转折点。Noulhianee等人(2007)第一次明确提出,情绪的生理唤醒对时距知觉的影响可能是短暂的,因为随着时间的延续,生理唤醒水平会由顶峰迅速回落,起搏器速率也会逐步回到基线水平,效应减退就在所难免。
  总之,生理唤醒效应在较短时距范围内体现得更为灵敏且具有优势地位,生理唤醒水平的高低会决定起搏器速率加快的程度,进而决定主观时距加长的多少,但这种效应同时也会随时间的延续而迅速减退。
  4.3注意唤醒效应的争议
  与实验中相对明显的生理唤醒效应相比,注意唤醒效应的发生会随实验刺激形式的不同(声音,图片,面孔表情)而有所不同,从而导致了研究者间的广泛争议,较难获得一致的结论。
  4.3.1发生条件上的争议:是否仅在低紧张度刺激条件下发生
  Angrilli等人(1997)实验结果显示:被试仅在面对低紧张度的刺激时,注意唤醒效应才会发生作用。Droit-Volet等人(2007)验证了Angrilli等人(1997)的结果,他发现只有当被试面对羞愧表情时才出现明显的低估时距。这可能是因为羞愧与其他情绪(愤怒,恐惧,悲伤,高兴,厌恶)相比,主要是由社会道德认知诱发,它激活更多的是与主观上自我体验相关的注意唤醒,而非与本能相关的生理唤醒。在3-5岁儿童身上未能发现任何明显错觉效应的原因就在于羞愧无法激起本能上的高生理唤醒,而在低生理唤醒水平下,年幼儿童又无法识别和意识这种复杂的社会情绪,注意唤醒同样也不能被激活,自然就都不会对其内部时钟造成干扰(Gil,Niedenthal,&Droit-Volet,2007;Chambon, Gil,Niedenthal,&Droit-Volet,2005)。
  然而,我国学者Zhang Xuan&Zhou Xiao Lin(2007)在采用面孔情绪图片为刺激材料的时距知觉实验中却发现:被试在面对高唤醒水平的高兴表情时,主观时距因为注意唤醒效应的发生被缩短了。除此之外,Noulhiance等人(2007)的研究中也发现:在2s水平上,与低唤醒水平声音相比,高唤醒水平声音的时距反而被低估了一些。这是一个与其实验假设不相符的结果,按照其实验假设,高唤醒水平的刺激应当加速起搏器运动,表现出更多的时距高估。据此,Noulhiance推侧:与低唤醒水平的刺激相比,高唤醒水平的刺激可能也会相对更大限度地激活注意唤醒效应,而实验数据反映的可能是两种唤醒机制共同作用的结果,是由混合效应所致的。遗憾的是,Noulhiance并未对这个问题进行更深入的解释。
  4.3.2发生时间上的争议:是否将在较长时间上发生作用
  Angrilli等人(1997)根据日常生活经验以及被试在面对高紧张度的图片时,由2s水平上的高估时距到后来在6s水平上低估时距的表现推测出:随着时间的延续,在生理唤醒效应减退后,注意唤醒效应可能会逐渐显现出作用,并将在较长时距上占据主导。
  Zhang Xuan和Zhou Xiao Lin(2007)在对实验结果的解释中却指出,即使是面对高紧张度的面孔表情刺激,注意唤醒效应也会在刺激刚开始时就显现出作用,并且在随后的0.5-6s时距范围内,这种作用是呈现出稳定的减退趋势。同样,Noulhiance等人(2007)的实验中,在5s和6s两个水平上,也未能发现任何明显的情绪作用下的错觉。不过,Noulhiance也对此提供了另外一种解释,在5s或6s水平上的效应缺失,可能是由于随着时间的推移,生理唤醒逐渐减退,但注意唤醒对开关的干扰仍然在继续。5s和6s水平正好有可能是两种效应作用(高估和低估)相互抵消为零的时点,所以在这一段时距上,几乎体现不出任何的情绪效应。而有可能在更长的时距水平上,被试会表现出时距的低估(Noulhiane,Mella,Samson,Ragot,&Pouthas,2007)。但因为没有进一步的相关研究,注意唤醒效应是否真的会在更长时距上占据主导作用?目前尚没有定论。
  4.3.3具体情绪上的争议
  被试在面对相同高紧张度水平的愤怒和恐惧两种面孔时,会更倾向于高估愤怒表情的时距,对此,如上文所述,Droit-Volet(2007)和Tipples(2008)等人用生理唤醒效应进行了解释,而Warren等人(2007)则通过神经生理学实验提出了另外一种观点,他们认为:恐惧情绪会对杏仁核造成特殊激活,改变注意指向,从而干扰计时开关。也就是说,在相同紧张度水平下,愤怒表情也许并未激活注意唤醒效应,而恐惧表情却把它激活了。因此,注意唤醒效应是否发生?发生后的影响程度有多大?可能还与一些具体的情绪类型有关,但究竟是哪些情绪,目前尚缺乏相关的研究。
  
  5 现有研究存在的问题及未来发展方向
  
  情绪与时间知觉的内在联系异常复杂,虽然现有研究已较为系统地做出了一些解释,但仍然存在诸多的盲点。
  首先,高估或低估时距可能并非单一效应作用而是混合效应作用。从当前研究来看,因为两种机制效应作用相反,研究者推测和区分它们的主要依据是看被试表现出的高估或低估时距。但是,从内部时钟机制来看,无论是由生理唤醒引发的起搏器加速效应,或是由注意唤醒导致的干扰开关闭合效应,它们都是通过影响累加器中的脉冲数量而实现的。因此,最后到达累加器中的脉冲数量既有可能只是单一机制作用下的结果,也有可能是两种机制共同作用下的产物。换句话说,根据数据本身显示出的低估或高估时距,研究者是很难分辨清楚是单一效应所致,还是强效应抵偿了弱效应后仍然表现出强效应所致的,因而只能从中推测出是哪种效应起到了更明显的作用。但现有研究多把结果归因于某种单一效应的作用,并未做进一步的辨别和解释,这无疑是不够具有说服力的。因此,如何用一种更细致的标准来区分两种效应,以准确判断出究竟是其中菜单一效应的作用,还是二者混合效应的作用,是解决当前研究中争议性问题的关键所在。
  其次,现有研究均忽略了记忆因素的效应。尽管现有研究都是在较短时距范围内进行,并且所采用的时间作业方法(时间两分法,口头估计法等)也都为了尽可能地排除由记忆所导致的干扰,但多项研究表明,无论是工作记忆还是长时记忆加工过程,都很容易受到情绪的影响。既然如此,正如Droit-Volet(2004)所说:“我们无法完全排除情绪通过影响记忆进而影响时距判断的可能性。”但困难在于,在整个信息加工的标量计时模型理论中,情绪对记忆和比较加工阶段可能造成的效应,是目前研究中较难考虑进去的,因为若把记忆因素的效应直接加入到现有模型中,这无疑将会给本来就复杂的时距知觉研究提出更多的挑战。
  再次,现有研究所涉及的范围较窄较浅。虽然现有研究已为这个领域打开了一扇窗户,让我们看到了轮廓,却依旧停留在表面。一方面,目前研究中情绪自变量水平涉及得太少,人类情绪更多的是处在连续渐变和相互混杂中,不宜仅从效价(正性/负性)和紧张度(高/低)两个维度的简单二分就对其进行标定,也不宜仅用几种单一情绪面孔就来以偏概全;另一方面,现有研究中所用情绪刺激的材料形式还是相对单一,如果让被试面对一种多维的情绪诱发材料(如:电影),或是处在一种相对自然真实的情景中,所得到的研究结果应该会更具有生态效度。
  总之,笔者认为,探索准确分离两种效应的方法、考虑记忆因素的干扰作用以及增加实验自变量的数目和取值水平这三个方面,可以作为未来研究的发展路线。
  时距知觉中的情绪效应是一个拥有广阔空间的研究领域,同时该领域的应用前景也非常令人期待。该领域研究的深入,无论是对试图消除时距错觉,培养和训练准确的时间节奏感,还是对利用时距错觉来实现一些教育、医学、商业领域的正向用途都将具有重要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