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学 情报学多学科研究之评价和超越

  [摘要]认为目前情报学研究领域的主流范式是多学科研究视角,但多学科研究视角在保持情报学学科的学术独立性,促进学科的理论严密性,整合研究兴趣的多元性等方面存在缺陷和不足。因此,有必要通过分解情报学的研究层次,选择学科研究方法论,构建学科理论结构框架,培植特定的学科文化等方式,形成独立的情报学学科范式与完善的情报学研究的学科逻辑体系。
  [关键词]情报学 多学科研究 范式 方法论
  [分类号]G350
  
  借鉴其他学科的研究范式,开展情报学的多学科研究,是当前情报学研究的主流模式。众多研究者根据自己的学科背景和他们对于情报学的理解,各自从不同的学科范式(如图书馆学、社会学、交流学、信息论等)出发,开展情报学研究。在此过程中,这些被用作情报学研究工具的诸学科范式可以看作为情报学的研究视角。在伯顿?克拉克(Burton R.Clark)看来,特定的研究视角有如“戏院里的聚光灯,当用强烈光线照射舞台前方的某些动作时,就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这些动作,同时把其他特征降到背景和边缘的地位。”研究视角并不能全面反映研究对象的总体特征,它追求的是“片面的深刻”,因而只是一种富有启发意义的“偏见”。这种以“偏见”为基本特征的研究视角之所以必要,主要有以下三个原因。
  
  1.1选择、确定特定的研究视角有利于准确设定话语环境
  语境的设定能使同一研究领域中的不同研究者遵循共同的“语言游戏”规则,提高不同研究成果之间交流和共享的可能性,避免多种研究活动之间的简单重复。反观学术界中近年来的某些学术争论,人们之所以会对同一问题争论不休,诚然与当时学者们的认识能力,与问题本身的表露程度密切相关,但是更为常见的原因却存在于学者们本身,即:争论者们较少深入思考和仔细分析双方针对研究客体所选定的研究视角的异同,也较少对比权衡双方在阐发自己的思想观点时所预设的隐性语境之间的差别。因此,争论双方的观点看似“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实则有如平行的铁轨,产生不了严肃而有力的理性撞击。这种状况从反面给予我们以重要的启示:要想使学者们的研究探索成果不但有能力保持“自明性”,而且可以保持“他明性”和多元理论之间的“亲和力”,必须在研究视角的选择和话语环境的界定上保持各自的明确和彼此之间的一致。
  
  1.2选择、确定特定的研究视角有利于明智圈定研究视域
  研究对象的复杂性与研究者认识能力的有限性之间的矛盾与反差,决定了研究者只能从特定学科视角出发,选择、圈定一定视域中的部分问题进行研究。而且,研究对象往往是有争议的、自成系统的“问题”性存在。作为系统化的“问题”,它在学科不断分化,学术研究领域不断细化的今天,常常被具有不同学科背景的专业人士肢解和划定为不同学科体系的研究对象,从而形成问题研究的原发性视角,即学科性研究视角。选择特定的研究视角,圈定特定的问题论域,实质上就是不同学科在其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进行初步分工,使各门学科在“有所为”和“有所不为”之同保持平衡,防止“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勉强。
  
  1.3选择、确定特定的研究视角有利于不断拓展研究深度
  对于特定研究领域的学术问题而言,可供选择的研究视角是多元的,而且各种研究视角之间也是相互交叉、各有优劣且需彼此借鉴的。但是,由于学科研究对象的特殊性及其内在矛盾运动和内部规律的独特性,它必然能从根本上选择、决定最能契合自身本质和规律的独特研究视角。选择不同视角研究同一研究客体的不同问题,它能够最直接,也最有可能深入地挖掘出问题的本质以及规律。从这个意义上讲,人类认识不断进化和深化的历史,同时也是一部人类研究视角不断更新、不断优化的历史;而惟有具有理性的人类,才会不断更新和持续优化同一研究对象的研究视角。也惟其如此,“人的思想由现象到本质,由所谓初级的本质到二级的本质,这样不断地加深下去,以至于无穷。”
  
  2 情报学多学科研究视角的效用及其限度
  
  情报活动存在的历史虽不算短,但是以情报活动为问题对象的学术研究史,特别是情报学的研究史却不太长,大规模的情报学研究与二战后情报学大发展的实践基本同步。在这短暂研究史中,情报学研究的学科范式并未得到充分发展。情报学的研究者们,要么借鉴甚至照搬其他相关学科的概念范畴和理论命题,要么向哲学、社会学等伸手求援。这正如迪尔凯姆所说的,“毫无疑问,当一门学科正在产生的时候,要想取得进步,必须借鉴所有现成的科学,将这些学科中宝贵的经验弃之不用,显然是很不明智的”。于是,情报学研究的元范式特征在事实上导致了多学科研究视角的客观后果。
  萨拉切维奇(T.Saracevic)深刻地认识到了情报学研究在理论上不成熟、方法论上不独立的现状,并非常赞赏情报学的多学科研究。他强调:“没有一种研究方法能够揭示一切;宽阔的论述必须是多学科的,所有的灯光都照射,眼睛往整个舞台前后漫游。但是学科的观点是非用不可的,因为我们正是在专家们所发展形成的研究方法和思想的力量中找到利刃。情报学的研究也是这样。如果我们手边没有进行这种研究的各种不同的分析观点,没有图书馆学、交流学、信息论等所提供的观察方法,我们将不得不发明它们……而且多学科的视角都各自抓住了情报学的某一方面或某些问题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以此认识为基础,他又撰写了一系列颇具影响力的有关情报学特性的论文。勿容置疑,无论是多学科的研究视角,还是由此而形成的诸多研究成果,都将成为我们进一步提升情报学研究的理论品位、拓展情报学的研究视域、深化情报学的研究深度的有益借鉴和必要基础。
  但是,彼此分散的多学科研究及由此所形成的多元化研究视角也面临着以下四大难题。
  ?难题之一是,多学科研究视角仍然无力打破分散、多元的学科性研究视角之间的“坑道视界”。不同学科之间的话语沟壑和“坑道视界”,使同属情报学研究领域中的不同研究者之间难以互相对话、相互借鉴。对此,Holland也指出,不同学科之间的“专家们有不同的词汇,难于了解彼此的语言……多元、分立的多学科视角使研究者们在更有知识的同时却更加无知……那些分裂知识的人有责任把知识整合起来”,并提出这样一种解决之道――组建由分属不同学科领域的成员所组成的研究小组,针对情报学开展集体性的多学科研究。
  ?难题之二是,在情报学多学科研究的挟裹下,如何保持情报学学科本身的学术独立性。在研究界普遍存在着这样一种忧虑:情报学如果没有“严格地保持自身的概念”,没有建立起自身独特、独立的学术规范体系和理论研究范式,它不但有可能成为“别的学科领地”,甚至还有可能面临着“终结”的危险。面对这些忧虑,有学者曾对情报学的研究提出如是一种对情报学研究同样适用的希望:“假如情报学希望尽可能严格 地保持自身的概念,并进而培植出独立的思想,从而可能成为研究范围的中心。”也正是由于多学科研究视角效用的有限性,甚至还在学界引起了这样一些误解:即认为情报学并没有也无必要拥有自己独特的研究方法,认为情报学学科“主要借用了相关学科的研究方法,也借用了社会科学研究方法以及某些自然科学研究方法”;还造成了这样的认识误区:认为这些学科根本不是以某种特定的方法来建立的。
  ?难题之三是,如何提高情报学作为独立学科所必需的理论严密性。有学者曾概括了这种不足:“应当特别注意的是,情报学研究并没有专门的方法论,因为情报学的研究方案可以对大量的学科和运用各种不同方法的研究者开放,而使之不局限于任何一种方法论上的传统做法。但这种边缘性的研究领域缺乏方法或科学上的严密性,从而使人无法‘提供’精确的概括”。
  ?难题之四是,如何统合多学科视角对于情报学的研究兴趣的多元性,并将这些多元化的研究兴趣整合成一股彼此协调的整体力量,共同探讨、理清并深刻把握情报学的内在逻辑和特殊矛盾关系。
  
  3 超越之道:构筑情报学研究的独特学科
  
  情报学研究在思想方法上的不统一,部分地决定了目前的情报学研究只能算是一个研究领域,还没有发展成为一种独立的学科研究,还没有形成成熟的情报学研究。
  学科主要有两种涵义:一是指“学术的分类”,即一定科学领域或一门科学的分支;二是指“教学科目”。在现代教育体系中,作为“教学科目”的学科,有利于传播作为“学术分类”的学科,并推进它的发展和成熟,而作为“学术分类”的学科的成熟程度和理论水平,表征学科学术研究水平之高低,决定学科能否成为独立的“学术分类”的概念是学科研究的“范式”。
  在库恩看来,学科研究的独立范式,存在于前规范时期和科学革命时期之间,是常规科学时期用以规训、指导研究者的主要手段;而且,它能成功地排除前范式时期的多范式紊乱,多方面地促进知识的增长,不断丰富知识基础。学科范式不但有助于知识的增长和精细化,更为重要的是,它能为本领域的初级学者提供基本的知识框架,促使他们自觉运用特定的思维方式和解难规则。因此,对于情报学研究而言,为了不断推进学科研究的水平,提高学科研究的成熟程度,必须致力于特定学科研究范式的构筑。
  在情报学多学科研究已取得大量硕果的今天,之所以较具信心地提出构筑情报学特定学科研究范式的任务,并把它作为未来情报学研究的重要目标,是因为已具有了如下必备的有利条件。
  首先,情报学的多学科研究已为之积累了必要的思想操作素材。当然,为了使情报学研究的思想操作素材进一步丰厚,还有必要从两个方面进一步加强积累:一是借助于外国情报学的理论和实践情况;二是加强本土资源的研究和开发。
  其次,情报学理论和实践的初步发展已为之培养了一支实力较强的学术专业队伍,这正是构建情报学独特研究范式所必需的思想操作主体。我国情报学的快速发展,特别是自恢复学位制度以来众多情报学类硕士点、博士点的建立和几十年来情报学专门研究人才的培养,使得情报学研究逐渐成长为一个独立的学术专业。
  第三,最为值得注意的是,在情报学研究队伍的人才培养系统中,逐渐构建、形成了一套自成体系的学科规训制度。对于情报学研究这一学科而言,特定规训制度的建成,能够使之借助于书写、考试、评分等教育实践方式的综合作用,培养既能按照学科规训要求进行自我规训,从而使情报学研究具有了不断扩张的繁衍一发展机制。
  综上所述,现在我们已面临着将“尝试构建情报学研究的独特学科范式”这一重任提上日程的成熟时机。为此,应该在情报学多学科研究的基础上,厘定并围绕情报学的内在逻辑和特殊矛盾关系,从整体和根本上反思情报学研究独特的学科范式,全力完善情报学研究的学科逻辑体系。
  第一,尝试构筑情报学研究的学科理论结构。学科的理论结构在逻辑上开始于基本的概念范畴;在遵循历史和逻辑相统一的原则的基础上,概念范畴将构建成众多层次各异的理论命题,最终共同形成完整的学科逻辑体系。情报学研究学科范式的构筑,应立足于并加强基本概念范畴的辨析,加强基本理论命题的概括和提炼。
  第二,逐渐形成情报学的学科研究方法论体系。由于各门学科在方法论上的渗透和借鉴正在不断加强,任何一门学科的研究方法都不是单一和纯粹的,它们都是多样性和统一性、普通性和特殊性的有机结合。
  第三,逐渐完善情报学的学科研究层次定位。情报学的研究,既要有面向实践的实证分析,也要有立足于理性逻辑的哲学分析;除此之外,还要有以打通实证研究和哲学分析之间的理论鸿沟为鹄的“中层理论”研究,构筑起哲学研究、中层理论研究以及实证研究等三个研究层次。
  第四,逐渐酝酿形成情报学研究的学科文化特色。在伯顿?克拉克看来,“知识、信仰、权力”是分析情报学系统和整个学术专业的三大要素,而其中表征情报学和学术专业的象征性一面的“信仰”要素,既是联结“知识”和“权力”两者之间互动关系的重要中介,也是约制、导引学术专业的价值定向和行为选择的基本社会心理机制。“信仰”就是情报学和学术专业的学科文化特色,“信仰”的形成,不但能表明学术专业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成熟程度,而且将反作用于学术专业,推动学术专业及其学术研究的进一步发展和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