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 归去来兮歌曲

  这一天,陶渊明的一句诗总在我脑子里盘旋:“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车子刚停稳,宋丰光老师就轻盈地跳下来,拉开柴扉,脱了鞋,奔进土地里,锄草、松土、浇水……呼哧呼哧干起来。松软的泥土被翻开,散发着迷人的芳香。稍顷,夫人和女儿也加入进来,一家三口春耕忙。
  那一刻,宋丰光老师不是个大学教授,不是个国画名家,而是个地道的愉悦地进行着春耕的农民。
  一边偶尔擦拭一下汗湿的发光的额头,偶尔向上推一下厚厚的黑边眼镜,一边奋力挥舞着锄头的他说:“哈哈,就是喜欢这种感觉,踏实,快乐,不累!”
  他所在的院子,一幅绿意盎然,春色满园。
  紫藤开得正在兴头上,一串一串地垂在空中,浓郁的香气充盈着院子,招来飞舞的蜜蜂无数;牡丹花也开了。两株牡丹花,一株映日怒放,和紫藤争着娇艳。另一株花开半朵,正在使劲儿;和姹紫嫣红的花儿相比,竹子长出了叶子,香椿树长出了叶子,萝卜长出了缨子,草也跟着长出来了一些……
  院子上空,鸟鸣声无数,叽叽喳喳甚是热闹,和院子里的花儿呼应成一幅完美的“鸟语花香”图。院子外面,抑扬顿挫的“豆腐,卖豆腐”声刚刚飘过,卖豆浆,油条的声音又飘来了,还夹杂着一声声牛叫。
  宋老师说,他来这里已经十几年了。
  十几年前,他和朋友去五峰山游玩,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这里好,有仙气儿。”把花鸟画作为主攻方向,经常外出写生的他对自然有着特别的敏感。五峰山是道教名山,就在距此十几里的东面,仙气自然浓浓地氤氲到了这里。
  恰巧,一个同事的老公的家乡就是这里,两家商量了一下,干脆都在这里建套房子,闲暇之余,可以小住,可以写生,于生活于艺术都善莫大焉。“一个深入生活的画家,应该和自然接近,和所创作的题材接近。我得找一个画画的好地方。”艺术来源于生活,这是几乎每个人都明白的道理。
  大约1998年的时候,房子建好,宋丰光来到了这里。“我太喜欢这个地方了,这就是我梦想中的地方。”他一点一点地伺候这片土地,栽上了花,种上了菜,摆上了石头。“在城市里,我喜欢睡懒觉,但在这里,我从来都睡不了懒觉,因为这里的每一天都有令我期待和惊喜的地方。”从此,除了寒冷的冬天,他们一家一有时间就来到这里。
  恰巧,他的夫人也是一位国画名家,重要的作品都是两人合作而成的。他们在这里安静地创作。“这里给了我很多创作启示,对我来说,这里的每一株植物都太熟悉了,我看着它们从生长到枯萎的过程,这样,我笔下的它们就非常真实,有生活根据。我看着它们,就有了感觉,有了情感,有了创作的欲望。”他解释,虽然强调画家要用心作画,但是如果不对创作对象有着深入的了解,作品的生命力也是要大打折扣的。
  他说,绘画是情感和悟性的结合,为此,古代的一些画家直接常年住在深山里,“没有透体的认识,就无法产生升华。虽然在城市里也可以到乡间写生,但那种接近自然是蜻蜓点水似的,很难有情感上的深入的交流。”如此,就容易产生作品和生活的脱节。
  因此,来到这里的时候,城市就被淡忘在脑后了。“这里让我感到踏实,亲切,这里的花草泥土的气息,朴实的村民,院子外面的牛叫声都让我感到熟悉、亲切和安静,我在这里能够毫无拘束地创作。城市就不行,城市里的汽车一鸣笛,一切都噪杂了。”
  他解释,这或许和童年的乡间生活经历相关,而一个艺术家的思想在年龄很小的时候就确定了。“小时候的记忆会影响成年后的爱好,影响到画家的创作对象,年老的齐白石,肯定看过了不少名山大川,但我们看到,他画的还是儿时熟悉的花草鱼虫。”
  在这里,城市里的一切争端、功利,利益都烟消云散了,心里只有创作的情感。“那边再大的事也放下了,心里只有安静。“而”搞艺术的,需要的是沉静的情怀”,“没有淡泊的心境,是很难创作出静谧的作品的。只有淡泊的情怀,才能产生高雅的艺术”。所以,他说,每当拿起锄头,他就感到很自然,再拿起画笔,心里就充满了朴实的因素。
  于是,他把每年1/3的时间放在了这里,“养心,养气”。“我也算是一个隐士吧,但也并没有放下那边的事。这里是我心灵得到净化的地方,是为创作准备的乐园,但如果常年住在这里,我想可能也会变得麻木了,创作的情感也会减少不少。”然而,如果说暂时的隐居是为了更积极的入世,“我们又没有多少野心”,“我们就是画画的。我和我媳妇都喜欢画画,从小就喜欢,我们就是找到了一个画画的好地方。”最后,他说。
  闲暇之时,我推开门,向外走去。一排一排的村舍映入眼中,一般都是二层小楼,整洁有序。一面墙上黑板上写着“五峰镇石窝村”,使我明白了这是“石窝村”,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恰巧路过,憨声憨气地问我:“你们那里几点放学?”稍顷,又问:“你们是开大车来的吧?”
  吃饭的时候,爬到墙上折一些香椿芽,从院子里割一把头刀韭菜,洗干净了炒上鸡蛋;挖一些苦苦菜,洗干净了直接放在那里;再到村里买一只村民养的鸡炖上,这就是我们丰盛的午餐了。我们每一个人都吃得很香甜,甚至有些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