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长期看,影响日本经济发展的最大问题是人口年龄结构的“少子高龄化”。中青年既是生产的主力军也是消费的主力军,在“少子高龄化”的背景下,日本政府再努力扩大内需,也是十分有限的。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日本经济只有从亚洲经济增长中汲取活力才有出路。
日本经济已连续四个季度出现负增长。据日本内阁府公布的数据,今年一季度GDP负增长为-15.2%(年率),创下战后最大降幅。尽管一季度欧美国家均出现了大幅度的负增长,但与美国的-6.1%、欧元区16国平均的-10%、德国的-14.4%(均为年率)相比,日本无疑是发达国家经济衰退的冠军。
在20世纪90年代日本经济长期低迷时期,日本媒体上曾出现“日本经济战败”、整个日本像一艘即将沉没的“泰坦尼克”号等悲观论调。然而日本经济并没有沉没或崩溃,2002年二季度至2008年二季度,日本又经历了战后以来时间最长(约六年)的景气扩大期,虽然六年间平均实际增长率仅为大约2‰但对于一个成熟的、人口超高龄化的经济体来说,有2%的增长就算不错了。
这次,日本经济又“大大地”刷新战后最差纪录,自然又激起了日本媒体一片悲鸣。日本共同社称日本经济“呈现全面崩溃”,“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西方媒体也纷纷表示“日本经济真的不行了”。其实,其他主要西方国家本身也都陷入不同程度的衰退,说日本“不行”有点“五十步笑百步”的味道。
日本经济确实“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不过人们最关心的是日本经济是否呈现“全面崩溃”。如果今年二、三、四季度继续重复“一个季度比一个季度差”的趋势,那么2009年全年将可能出现两位数的负增长,届时说日本经济陷入“全面崩溃”也不算言重。但从当前趋势看,在今年二季度以后,日本经济不至于重复一季度那样的大幅度负增长,甚至可能转为正增长。其理由是:
一些重要经济指标好转
如果按月别看一季度日本经济表现,可看出3月的一些重要经济指标趋向好转。据日本财务省贸易统计,经季节调整后算出的“出口数量指数”从去年7月至今年2月全是负增长,但3月该指数转为正增长,为3.4%。出口大约占到日本工业生产的一半,受出口数量指数“转正”影响,矿工业生产指数也在3月“转正”,为1.6%(该指数从去年9月至今年2月是以两位数持续恶化),还可能在4、5月扩大正增长的幅度。鉴此,5月20日日本公布创历史纪录的一季度负增长数字后,当天东京股市不降反而略升,也反映了上述经济指标趋好、使市场增加了经济触底反弹的信心,专家估计今年一季度日本经济触底的可能性较大。
库存方面的有利条件
从库存调整对GDP的影响看,去年秋季以来由于出口骤减导致库存大量积压,对此,日本的企业在六个月来通过严格的减产措施促使库存迅速下降,达到低于最终需求的水准,这就为二季度增加生产以便靠向最终需求水准留下了余地。今年一季度的负增长率中,有3至4个百分点(年率)是企业削减库存投资所造成的,经过付出这种“牺牲”已使库存达到合理水平,这就为二季度恢复生产创造了条件。实际上,库存调整的效果在3月已开始显现,预计,在一季度“为负增长做贡献”的库存投资,在二季度可望“为正增长做贡献”。政府应对危机措施的力度加大
从政府的景气对策看,去年8月以来,日本政府推出了一系列应对危机的政策措施,其规模和力度一次比一次大。相继出台了“实现安心的紧急综合对策”(11.5万亿日元)、“生活对策”(26.9万亿日元)、“生活防卫的紧急对策”(43万亿日元),上述三项对策的财政出动规模总计达12万亿日元。此外,还修订了《强化金融机能的特别措施法》(原订于2004年),严阵以待,为尚未受到严重冲击的日本金融机构筑起坚固的防线。2009年4月,日本政府又推出“追加经济对策”(56万亿日元,其中财政资金15,4万亿日元),与前面的各项对策加起来,财政出动规模达到近28万亿日元。
在伦敦举行的G20金融峰会上,美国要求确保垒球采取支持经济复苏的协调行动,呼吁其他国家和美国一样加大开支,使今明两年财政经济刺激金额占到各国GDP的2%。而日本迄今的财政出动规模已超过美国所要求的占GDP2%规模的两倍。预计,日本政府一系列应急对策的效果很可能在今年4月1日开始的新财年逐渐显现出来。有专家特别对政府实施的对环保车实施减税、对购买节能家电实施优惠等措施给予肯定的评价,因为这两项措施既有刺激消费的“速效性”,又有作为环保对策的“战略性”。不过,虽然日本政府推出“追加经济对策”可望促使公共固定资本大幅增加,并进而促使增长率回升,但这不过是依靠注射“强心针”刺激出来的增长,而不是依靠民间需求推动的“自律”的增长。
出口的“历史性恶化”可能过去
这次日本景气恶化是在百年一遇的世界金融危机和经济衰退的背景下,由于出口急剧减少而引发的。2002年以来,牵引日本经济恢复的出口需求主要集中于高级耐用消费品(主要是汽车和面向消费者的高技术产品)和投资品(中间产品),而美国经济衰退打击的正是日本高级耐用消费品的出口――因为经济形势恶化势必促使美国人的消费“降级”;中国经济减速又正好影响到日本投资品的出口――因为中国最终产品的出口下滑势必导致对中间产品的进口需求减少;加上日本进口减少相对于出口减少的滞后――因为进口情况主要取决于日本国内经济形势,而日本国内经济恶化比美国等海外经济形势恶化慢了一拍,因此,去年四季度和今年一季度日本外需(出口减去进口)的急剧下滑可以看做是多种因素汇合作用的结果。从二季度开始,上述“多种因素汇合”的局面将可能过去,例如随着日本经济陷入严重衰退,进口减少幅度势必加大,从而使外需的下滑将可能有所缓和。再者,鉴于世界各国加大刺激内需政策的力度并初见成效,加上日本企业减少产能和调整结构的非凡努力,日本出口的“历史性恶化”有可能过去,在二季度即使出口依然减少,但减少的幅度也不至于像一季度那么大。经济基本面并非“倒数第一”
从今年一季度日本GDP增长率看,日本成了主要发达国家中的“经济衰退冠军”。然而,GDP并非衡量经济发展的惟一指标,而且值此经济全球化、全球面临环境危机、能源价格在上下波动中持续上涨的时代,GDP作为衡量经济发展的重要指标的局限性越来越大。如果从经济的数量和质量两方面来看,日本经济的基本面在主要发达国家中并非“倒数gg--”。
值得关注的事实是:(1)在全球金融危机的冲击下,日本金融危机的程度相对较轻,还没有出现金融机构破产的严重事态,日本还连续18年是世界最大债权国,2008年底日本政府、企业、个人持有的“对外纯资产”(在国外持有的资产减去负债)高达225.5万亿日元;(2)今年3月日本的失业率上升为4.8%,而美国的失业率高达9%;(3)日本的企业对各种危机的应对能力比较强,正在通过积极创新寻求摆脱危机的出路,日本先进的节能环保技术和经验,可在垒球应对环境危机的时代发挥积极作用。
日本在战后造就了一个政局动荡不至于“传导”给社会秩序的比较稳定的政治制度,以及一个贫富差距不大、相对而言比较平等的社会。日本在世界上首创了全民医疗保险制度(从196i年开始实施),虽然随着日本人口日趋高龄化,当今日本的医疗和养老金制度遇到了很大困难,必须实施改革,与此同时社会贫富差距也有所扩大,社会矛盾日趋尖锐,但与美国等其他国家相比,日本依然不失为一个相对平等的社会。据联合国开发署(UNDP)2007年8月的“人类发展报告”,日本的基尼系数(以百分数表示)为24.9%,美国为40.8%,中国为46.9%(百分比越低越显示社会平等程度高)。日本是亚洲国家中基尼系数最低的国家。
预计继2008年度之后,2009年度日本经济将再次呈负增长,而且负增长幅度将超过2008年度的-3.5%。据日本民间调查机构修正的经济预测,2009年度日本GDP实际增长率可能是-3.9%,2010年度可望“转正”至1.1%。当然,这里还要看甲型H1N1的流行能否较早结束,以免影响服务消费,给日本经济“雪上加霜”。从中长期看,影响日本经济发展的最大问题是人口年龄结构的“少子高龄化”。中青年既是生产的主力军也是消费的主力军,在“少子高龄化”的背景下,日本政府再努力扩大内需,也十分有限。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日本经济只有从亚洲经济增长中汲取活力才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