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7月,日本海洋法规中的“宪法”――《海洋基本法》正式实施;2008年4月,日本政府依据《海洋基本法》正式颁布《海洋基本计划》;2010年年底,日本新的《防卫计划大纲》配套出台。由此,21世纪初日本新的海洋安全战略脱胎而出。
该战略以提升日本的政治大国、海洋大国地位为根本目的,以拓展海洋资源空间、扩大海上交通线保护为主要目标,以牵制阻挠中国战略崛起和走向海洋为着眼点,以强化日本海上武装力量发展及自主运用为重点,以日美同盟架构下的国际海权合作为支点。
气势咄咄逼人
具有逼人的扩张性。冷战时期日本海洋安全战略的基本目标主要限于两点,即保护人口密集的本岛安全、维护1000海里海上航线。冷战结束后,日本通过1997年签署新《日美防卫合作指导方针》,以应对“周边事态”为名,变相扩大兵力运用范围。伊拉克战争爆发后,日本海上自卫队追随美军一直走到印度洋、波斯湾海域。2005年2月,日美发表“2+2声明”,把“鼓励通过对话和平解决台湾问题”、“确保海洋运输的安全”确定为两国“亚太地区共同战略目标”。到了2008年,日本海洋安全战略的最高决策指导机构――日本综合海洋政策本部会议明确了如下施策重点:应对中国的“海洋战略”;保护南海―印度洋―波斯湾海上航道;保护远离本岛的“离岛”安全。
锁定中、朝等国为战略威胁。早在上世纪90年代末,日本防卫厅即把中、朝等国视为威胁。进入21世纪后,在小泉纯一郎担任首相期间,又把中国作为“威胁”的战略判断进行了固化。2000年至今,日本每年发布的《防卫白皮书》中有关中国海洋活动和海军发展的论述篇幅逐年扩大,含沙射影地对之表示“关注”。2004年12月,日本政府公布的《防卫计划大纲》不仅称朝鲜是“地区安全的重大不稳定因素”,而且强调“对本地区安全拥有重大影响力的中国,在推进核●●●导弹战力和海空军现代化的同时,还企图扩大海洋活动范围,有必要予以关注”。 2010年12月,日本政府通过的新《防卫计划大纲》,明确表示将加强“对周边海域的主权主张”,声称“中国在周边海域单方面加强了与主权权利相关的追求”,要“对中国的动向进行警戒监视”。
大力强化军备。从体制上看,防卫厅于2007年升格为省。从力量角度看,日本把海上自卫队作为三军建设的重点。目前,日本海上自卫队不仅拥有世界一流的反潜作战能力,而且舰队规模也基本与英国海军持平,基本具备了一支“大洋海军”所拥有的战斗力,作战能力甚至超过了俄罗斯海军。日本前防卫厅长官石破茂在评价日本海上自卫队时曾放言:“在像印度洋这样的大海上,能够既提供如宙斯盾战舰这样强大的护卫能力,又能够为美军战舰提供加油支援的国家好像也就只有日本和英国了。”
重视综合运用。在外交上,日本注重以日美同盟为基石,发展与东盟国家、印度等海上通道沿岸国的安全合作关系,拉拢东南亚和南太平洋岛国,企图以海围陆,把亚洲大陆边缘地带的“海洋国家”与中国等所谓的“大陆国家”隔离开来。在军事上,日本坚持强化日美防卫合作,“拉大旗作虎皮”威慑周边国家,“借船出海”实现远洋用兵。在经济科技领域,加紧构建“海底观测勘察系统”,补强石油开发企业的深水开采能力,增强造船业发展能力、商船队运输能力、渔业开发能力和海洋自然灾害的预报能力。在法律领域,着眼于全面控制海洋国土、海洋资源、海洋安全等总体战略需求,加紧完善海洋法制体系,连续出台《海洋基本法》、《反海盗法》等一系列涉海法律及军事法规。另外,日本还强调积极参与国际海洋规则的制定,“活用、支援”国际海洋法法庭,谋求对邻国的法律优势。
可能成为地区安全的祸根
重得失、轻道义。冷战结束后,日本政界、社会掀起的“海洋日本论”高潮,进一步把日本明确定位为海洋国家,并以此为原点构建国家安全战略;批判“专守防卫”是陆军国家的思维,呼吁尽快改变战略中的“萎缩式思维”,采取“进取式思维”,积极主动地介入海洋问题和世界事务;声称海洋国家与大陆国家的对抗是左右世界大势的主线,日本应联合海洋国家抑制大陆国家。当前的日本新海洋安全战略理念可谓集上述观点之大成。因此,可以认为当今日本海洋安全战略的目标定位,已彻底摆脱了冷战时期的守势,重新回到了明治时期“开拓万里波涛”的延长线上。
以邻为敌、颇具零和性。日本新海洋安全战略在目标上具有很强的刚性和排他性。海洋是人类最具公共性的存在和活动空间,当代国际海洋法以促进海洋的和平共享和公平分享为主旨,保护的是所有沿岸国乃至内陆国的应有权益,而不仅是部分所谓“海洋国家”的利益。但是,日本却一味强调保护日本的岛屿领土,不愿意承认与邻国存在争端,未留下任何谈判回旋余地;在分析邻国情况和动态时,好像邻国都是没有海岸线的内陆国家,任何向海洋方向的经略活动都是异数,需要“关注”和“警戒”;在战略运用范围的描述上,不仅一味强调保护本国的“海上生命线”是如何“生死攸关”、完全无视东亚大陆各国的海洋通商权益,而且鼓吹以美日同盟为基础,加强与澳大利亚、东南亚岛国等“海洋国家”以及印度等濒海国家的防卫合作,企图制造国际小集团,主导构建西太平洋海洋秩序,从而垄断地区海洋安全事务主导权。在21世纪的今天,日本新海洋安全战略沿袭这种零和思维,只会扩大、深化乃至激化国际海洋安全矛盾,无论是对亚洲各国,还是对世界和平来说,都绝非幸事。
严重威胁中国海洋安全。自明治维新以来140多年间,日本在安全上敌视中国长达110多年,只有上世纪70年代中日邦交正常化之后的20多年与中国结好。而且这20多年的结好,也多半是因为面对苏联威胁、“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规律在发挥作用。因此,从历史角度看,防范、遏制、削弱乃至打击中国才是日本安全战略的“常态”,且已成为难以改变的战略习惯。进入21世纪以来,日本新海洋安全战略故态复萌,再度把中国推上了主要对手的位置,试图通过联盟施压、外交孤立、军事围堵乃至战争威胁等手段把中国封困在大陆近海。中国海洋安全环境中存在的两岸关系、领土海洋权益争端等主要问题,都有日本在插手,甚至直接卷入。尤其值得注意的是,2005年以来,日本媒体多次披露防卫省制定的、与中国在钓鱼岛作战的构想和计划。尤其是在2010年中日围绕钓鱼岛问题再度发生摩擦后,日本某主流报纸公开鼓吹“准备与中国发生武装冲突”,甚至声称“哪怕打输了也好”。
面临诸多制约因素
“圈海”目标难以实现。日本新海洋安全战略为本国圈定了超过其领土面积数倍的“海洋国土”,如果目标能完全实现,日本将成为“国土”面积居世界第六位的“领土大国”。但是,从现实情况看,日本与俄罗斯、中国、韩国都存在领土与海洋权益争端,在争议领土中日本实际控制的只有钓鱼岛一处,而且俄、中、韩对待争端的立场都很坚决。日本要将争议领土和管辖海域完全据为己有,势必会与三国发生激烈碰撞甚至战争。目前,俄罗斯国力和海军都很强大,中国的国力、军力迅速发展,韩国又是美国在西太平洋的重要盟友,日本要么难获胜算,要么投鼠忌器,个中蕴含的战略与外交风险是显而易见的。也有一些日本人自恃有日美同盟撑腰,但是美国在日俄领土争端问题上实际上持不卷入立场,在钓鱼岛问题上虽然口头支持日本,关键时刻是否拔刀相助仍未可知。
遏制中国走向海洋属于一厢情愿。从战略理念上看,日本从海上遏制中国的自信和动机在相当程度上受近代对华扩张经验的影响,也受到综合国力长期强于中国所滋生的对华优越感的作用。但是,当今中国综合国力已快速发展,海上力量水涨船高,大步走向海洋乃在情理之中。日本不顾中国的和平与合作善意,固执于从海上遏制中国,只能反映出其历史观念和地缘政治观念的狭隘性,实践上风险极大,最终也不可能成功。
海上扩军面临多重制约因素。从体制看,《日本国宪法》第九条禁止日本拥有军队和战争权,海上自卫队如果参与战争就面临违宪问题,而且由于修宪门槛很高,日本要完全废除“第九条”也非易事。从人力资源角度看,日本早已进入老龄少子化社会,在65岁以上老人占据总人口近1/4的情况下,大规模扩军势必面临兵源不足、社会反对力量大等问题。从财政角度看,日本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国债累计达到年GDP的2.5倍,财政已不堪重负,2011年遭受的地震海啸更是雪上加霜,灾后重建资金捉襟见肘,因此除非从根本上改变财税结构,增加财政收入,否则短期内很难大幅度增加军费开支,而财税改革面临的政治和社会阻力又往往令日本执政者望而却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