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开始走狗屎运是在他40岁那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他七年的“妇科病”不治而愈,一屁股坐上了单位办公室主任的宝座,转正了。 王胖子有此福分,是拜他大姨妈的儿子檀表哥所赐。檀表哥作为全省最年轻的厅级后备干部,挂职他所在市的副市长。履新不几日,王胖的单位领导请吃饭,当檀大人点名要王胖子参加时,领导傻了眼。饭局之后不到三个月,王胖子就转了正。那天晚上,王胖子破天荒地被老婆恩准在床头吸烟。烟雾冉冉升,王胖子的感慨如井喷:“上面有人就是好啊!”
虽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正科,但在单位里,办公室主任就是大内总管:小车司机、饭局安排、打点上级、给兄弟单位领导拜节……这么说吧,主要领导出场的时候,王胖子肯定是随从;主要领导不好亲自出马,王胖子就是钦差。那两年领导好像发了疯,不是新马泰,就是欧罗巴……王胖子跟着跑的地方加起来绝对不比单位的二把手、三把手少。
王胖子在家中的地位迅速飙升。老婆不再像周扒皮一样吆东喝西,而是勇挑家庭重担,当起了名副其实的模范主妇。父母、岳父母大人边吃着他从美利坚带回来的深海鱼油,边无限疼爱地说:“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哦……”他送给小姨子的香喷喷的法国香水、英国手链,让他这个姐夫的大名在一帮美女那口口相传。他那刚刚变声的儿子也一改往日的萎顿样,摇身化作骄傲的小公鸡:“看到了吧?这是我老爸带回来的iPad,正宗的美国货!”
王胖子的夜生活越来越丰富,不是请人就是人请。每至傍晚,不是在饭局上或KTV包厢内,就是在奔赴的途中。他成了小城里声名显赫的交际草,饭店老板、KTV的老板娘们每见到他肥肥的身躯出现在门口,就会把笑容准备好,迎上前去亲热地拉着手或搂着肩。
深夜的街头,车少人稀,王胖子等一班人从街头呼啸而过,或高谈阔论,或纵情高歌,或在街头昏黄的路灯下翻江倒海地呕吐,“嗷嗷”声在小城的半空中飘荡,留下的秽物发出经久的腐臭气息。每次在喝高了的第二天,他的手都会抖个不停,但一旦几杯老酒下肚,又正常如初。
王胖子的命运再次发生逆转是在今年夏天,单位的主要领导因为在澳门赌博的事被掀翻在地,王胖虽然没有掏公家的钱参战,但领导几次豪赌,他都是跟班,脱不了干系。幸好有新任邻市市长的檀大表哥出面说话,不然王胖子不说坐班房,起码连公职是保不住的。
返回原形的王胖子不再是单位的红人,但江湖上的酒肉朋友仍在。如今,年近五旬的他虽然饭局的频率不比从前,但隔三差五还会在午夜游走。只是他摇摇摆摆地穿过街头时,常会不由自主地嚎叫一声,那声音听上去有一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