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中农业大学狮子山广场上,枯草萌出新绿,灰喜鹊毫不避忌长凳上的人,悠闲踱步。这是王慧娜喜欢的场景,人与自然如此贴近、和谐。“环保就是调动感官感受自然,放松身心和生活节奏。”大一加入“绿色协会”后,她从对环境问题充满好奇的局外人,变成与环保、低碳“绑定”的局内人。
沿海小城的环境意识启蒙
王慧娜的家乡在浙江台州一座沿海小城。每年七八月,台风过境大雨倾盆,河水漫过街道。有次,舅舅家后院被水淹没,她趟水刚迈进门,外婆一脸焦急给她洗脚,半警告地说:“水很脏,碰了会生病的。”她不懂“为什么天上落下的水很脏,碰了会生病?”暴雨过后,城内持续停水,所以家家户户都备着水缸储水。王慧娜更纳闷“河水都漫了,为什么还缺水?”
小时候,家门前小河清澈地能看见鱼,随着周围建起工厂,河水越变越黑,散发异味。后来,政府进行治理,将河岸两旁以及河底都砌上水泥。治理后,河水不臭了。但王慧娜再也没看见小鱼。
在奶奶的回忆里,5毛钱能买两筐黄鱼。在爸爸的口中,一扁担一扁担的海鱼吃到腻。然而,七八月禁渔期,王慧娜从渔民那里听到的却是鱼难捕,大鱼少,撒网见不着黄鱼了。她不知道“渔网网孔织密了,为什么鱼却捕少了?”
就是这些“为什么”在她心里播种了环保意识,刺激她走近环保、寻找答案。“加入绿色协会时,我的想法比较简单,希望学一些东西解决疑问。弄清问题,才能解决问题。”
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低碳”
通过协会的环保课堂,王慧娜的“环境疑问”逐个破解,而她也深深明白:地球是紧密联系的系统。当废气进入大气,污染空中水汽,降雨又将污染带进水源,水流渗透会污染土地,土地再将污染间接传递给植物、动物,直到人类。同一个过程,如果人类能反推,从减少自身碳排放做起,就能改善整个地球的环境。所以,王慧娜刻意用每一个生活细节,减少碳排放。
她的包里总装着布袋,“这是举手之劳的低碳行为”。和同学一起购物,王慧娜掏出布袋,就能节省两个塑料袋,一年下来就能减少730个。在食堂吃饭用碗碟装食物,避免塑料袋;在校外选择用纸袋盛装的食物,或自备餐具,拒绝一次性木筷和纸碗。有次,王慧娜在校外吃饭,进了餐馆却发现忘带筷子,只好退出来,转进学校附近唯一使用消毒碗筷的兰州拉面馆。遇到这种状况,她总不禁感叹:个人低碳努力很艰难,需要社会整体意识转变,为低碳人群创造基本条件。
平时,王慧娜不吃零食,多用水果解馋。旅行归来,也会将地图、指南等物品送给有需要的朋友,避免搁置浪费。她还喜欢逛淘宝网的二手店铺,“二手也很低碳”。即使运动,也青睐瑜伽。因为练瑜伽仅需一条植物编织的毯子,其他运动需要更多工业品介入,比如慢跑还要买跑鞋,碳排放都更高。在寝室,看到充好电的手机依然插着插头,她会第一时间拔下,并叮嘱室友:充完拔掉插头,既节电又能避免对手机电池的损伤。
王慧娜还有一个未经科学证实的猜想:当人感觉放松时,碳排放量都会降低。“保持心情平静,也是低碳行为。”她边说边笑。
“1>3”的环保宣传
除了自律,王慧娜参与最多的是环保宣传。大一暑假,她参与“绿色营”,踏上从武汉开往十堰的列车。当时只买到站票,她和同学站了六七个小时,下火车后辗转坐了几个小时的长途车才到达神龙架龙沟村光明小学。15名营员或睡进小学教室,或在操场扎下帐篷,两周的环保宣教和调查就开始了。
在光明小学的宣教,王慧娜们不像课堂般灌输知识,而是提出问题,请小学生回答。对于回答特别好的孩子,给予奖励。孩子朴实的环保故事打动了营员。一位二年级小男孩说,他亲眼见到猎人用网捕鸟,美丽的小鸟在网下拼命挣扎,最后死去。他很伤心,跑去质问猎人“为什么要杀死小鸟?”小男孩悲伤的表情感染了每个听故事的人。
2009年8月,王慧娜参加了由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发起在韩国举行的针对气候变化的青年会议“倾听我们的声音(Listen To Our Voice)”。会上,国外的参与者多是16岁以下的初高中生,而中国则是清一色的大学生。“从这一点看,我们的环保意识起步晚于国外。”国外的学校教育设有环保课程和课外环保体验,国内仍是空白。
不过,令王慧娜欣慰的是,绿色协会多年来在华中农业大学附属小学开办的“绿色课堂”,有了收获。一位父亲开车时随手把垃圾扔出车外,他的孩子坚持要停车。小孩下车后捡起垃圾扔进垃圾桶。这个举动刺激了乱扔垃圾的父亲。“通过一个人的宣传,影响一家人。”
必须承受误解
在环保路上,王慧娜因两种情境感到难过:一是协会“战友”对环保失望,选择离开;二是碰到人们不屑与误解。
每次绿色协会招收新人,她总会听见满腔激情的宣言“我要改变……”但一些人深入环保后,却发现改变如此艰难,哪怕一个使用环保袋的举手之劳。于是,在理想与现实差距面前,有人感觉气馁,选择放弃环保,退出协会。在广场环保宣传时,烈日下,一个小时环保宣讲本来已经影响到某些人,却因围观者中一句挑衅的反问“凭什么因为你们说几句,就要改变我的生活方式?”宣传效果化为乌有。这样的言论很容易鼓动听众,王慧娜却无可奈何。
环保让她成熟,也更加坚信“如果你做了,至少有一个积极的改变,否则什么也不会变。当积极的改变传递开,就是巨大的改变。”
王慧娜听国外朋友讲过一个故事:小时候下大雪,他走出门外滚了一个雪球,拿起来就往口里塞。姑姑看到,立即阻止,告诉他雪球很脏,吃了会生病。看着晶莹的雪球,他想不通为什么是脏的。长大后,他的梦想是,未来他的孩子再拿起一团雪球,可以不用顾虑地放进嘴巴吃。王慧娜也希望有一天,中国的孩子也能抓起雪球放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