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习以为常的事,也有不寻常之处。在“2011快女吧”和某些论坛的八卦板块里,关于 “快乐女声”大热选手苏妙玲(在8月20至8月26日的“快女”关注度排行榜上,她排第3位)的爆料帖层出不穷。这些帖子,从方方面面对她提出质疑,包括文身、吸烟照,以及过往情史等等。对经常关注“快女”(或者“超女”)、“快男”的八卦群众来说,这不算什么稀罕事,李宇春、张靓颖、尚雯婕都曾经遭遇这种八卦、爆料和传言,这已经成为“快女”、“快男”的一部分,是选手在成名前必须经历的一道坎。但你能否想象,金铁霖的学生会遭遇这种八卦?
选秀节目的不寻常之处,就在这里。
湖南卫视,提供的不是选秀节目,而是另一选择。在湖南卫视崛起之前,内地电视台的数量不少,但它们不过是央视之外的“另一个电视台”,而不是“另一选择”,它们的框架、秩序和央视没什么两样,区别只在于投入的多和少,规模的大和小。它们像俄罗斯套娃一样,可以一个套进一个,最后聚合成一个大人偶。
湖南卫视则奉献了另一选择,用“现实、表面、瞬间、感性、快乐、平等、简单、机械、重复、大众”取代了“深刻、精英、历史、永恒、优越、成熟、绝对、惟一”。就连红歌,他们也提供了另一种唱法。黄英唱的《映山红》,是庙堂之外的另一种声音、民歌被雅化之前的歌唱形态,让前后所有版本黯然失色,这个版本甚至受到华侨的欢迎――它把后来强加于民歌的那部分东西抖落干净了。而在唱《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的时候,黄英是这么出场的:她风情万种地走出来,斜着身子,一只胳膊架在乐手的肩膀上,摇摇晃晃地唱着“革命理想”。这首歌本来看似柔软,实则坚硬,黄英却把它彻底柔化了。
湖南卫视甚至提供了另一种人际关系模式。上周6进5的比赛,李斯丹妮出局,她的比赛经历中,引起最多争议的不是舞台表现,而是评委的苛刻点评。何炅后来发微博替她抱不平:“当着人家爸妈,没必要这么苛刻吧?”胡海泉也在微博中说:“同样是微博评审,差距咋那么大呢?那个拿丝袜往李斯丹妮身上泼冷水的微博评审,我严重鄙视你这种为博眼球不顾一切的行为!”对于另一位评委当众讥讽李斯丹妮该去伴舞,李斯丹妮事后的回应是:“没想到她那么说,心里很难受,后来我就很气愤,主要是她有贬低舞蹈演员,她不懂。”
不过,即便这样,我们还是可以想象,那个评委或许还会出现在评委席中,就像当初的柯以敏、杨二车娜姆引起争议后还能持续出现,就像曾轶可没被立即轰下台。这种继续出现,可以理解为商业需要,但这种关系里,有反省和直言,是近乎平等的而不是等级森严的,是可以犯错的而不是高度控制的,不是一旦失手就永世不得翻身的、稍有不慎就立刻销声匿迹的。湖南卫视成为央视之外的另一选择,就在于它展示了一种看起来较为松散的人际关系。尽管它也在陈楚生的解约问题上显得过于夸张,但它毕竟在团体操式的紧张、无瑕疵之外,给出了另一种可能,给出了一个俗世景象。
网络流传着一个关于湖南卫视遭受打压的帖子,说今年的“快女”为什么让人觉得少人关注,是因为上头要求不能对这个节目进行过度宣传。其实,广电或者央视,都应该感谢湖南卫视,它的存在,说明我们艰难地培养出了一个市民阶层,一种市民文化,他们渴望稳定惧怕动荡,有所得所以惧怕失去,他们的全部诉求只是“过日子”。广电对湖南卫视播出30集以上长电视剧的限制也因此显得不可思议,观看那种长电视剧,得有固定的住所和固定的观看时间,而那正是太平世界的最小条件。
湖南电视台,满足的正是这些最小条件,在多年森严肃杀之后,给出了一个俗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