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媒人 “真”“俗”杨锦麟]杨锦麟

  “性感对于男人,具体对于我来说吧,应该是体现一种责任和内涵,而非外表。”      知青八年      杨锦麟讲话,有生动的现场感,这个胖老头颇有说书的本事,得意起来摇头晃脑:“知青回城啊,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什么规定呢?”途中故意卖个关子,接着说:“大伙搓一顿,每个人都要大醉而归。我那次啊,喝了2斤多米酒,还摇摇晃晃地走木头桥过河,正赶上山洪爆发……”紧要关头,突然停下,喝一口茶,笑得像尊胖佛。“后来呢?”“大水把桥木头冲走了好几根,我是唱着歌豪迈地过了河啊,等到一走过对岸,酒突然全醒了,后怕。”
  知青岁月,杨锦麟最不能忘怀的是一直照顾他的生产队长。没想到对自己如此关照的人,居然是“组织上”派来监视他的。“这件事我是在他病逝后才知道的,他一直对我很好,临死还念叨老杨巴(杨锦麟),叫他老婆一定要把这事告诉我,说他自己也弄不懂‘上头’到底为什么要监视这样一个孩子(杨当时是黑七类子女)。我那时候真是大放悲声啊,心里充满了疑惑。现在年纪大了,渐渐释然,才能从‘感怀’过渡到‘感悟’。”
  “记得那时候我身体弱,队长就安排我给大家读报,支开所有的人带我去到田里查水(灌溉工程)、游泳。我到竹林里砍了70多斤竹子,到了晚上7点还回不去,队长折回20多里路打着马灯来接我……他的入党申请书还是我写的,谁知道这样的人原来是监视我的!”
  8年的知青生活,给杨锦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提到每天吃2斤半杂粮、3个月杀回猪,75斤的体重居然要驮180斤的重物,每日挑晒晾谷8000斤,还有那些白天插秧、夜晚通宵读毛选读到低血糖的岁月,他的轻叹夹杂在激动的述说中,依旧意难平。
  
  凤凰一天
  
  饭桌旁搁包的椅子上有一只淡灰色牛仔布背包,不经意露出半个苹果,杨锦麟拿给我看说:“这是我的中午饭。”见我有些诧异,他解释说:“早上5点钟出门,老婆给我一碗莲子汤,鼓励鼓励。6点到8点在台里看材料,做笔记,8点半到10点半,打印文件,确定头条,电脑制作效果,趁这空档我在八九点钟吃个面包,再把资料看上一两遍,然后10点半化妆进录影棚,11点开始录影,没有稿子即兴发挥……听说内地类似的节目光写稿就要6个人,呵呵。”从棚里出来,中午剩下的时间刚好够吃一个苹果,“我试过7个小时连续干活,很过瘾。”兼任《有报天天读》、《周刊点点评》和《时事开讲》多个节目的主持、嘉宾,杨锦麟的总体感受只有四个字“很累”、“过瘾”。
  提到自己的女搭档周英琦,杨锦麟表示“我们相互抢话说,也很热闹。”《周刊点点评》从构想到播出,只酝酿了5天时间,事先也没有经过任何磨合期,就这么赶鸭子上架了。“小周很敬业、很优秀,只是我们两个话都很多,她一开心更讲个没完,因此造成了抢话说的局面。”杨锦麟笑呵呵,没有任何不满。
  杨锦麟说他最怕的人是凤凰台的台长刘长乐,只要他往自己这边稍看一看,心里就开始犯嘀咕:哎呀,又惹麻烦了,千万别炒我鱿鱼啊(因为杨锦麟和窦文涛号称是刘长乐头上的两把刀,两人尽管在台上痛快说话直抒胸臆,台长刘长乐却在后台挡了不少子弹)。一边这么担心着,一边刘长乐还是跑过来了,脸上兴高采烈的,通知杨锦麟一个好消息:“你那个节目,升到收视第3名了!”哦,才舒一口气。
  
  夫妻之道
  
  杨锦麟总是自嘲普通话不标准,甚至抓出普通话更不标准的中学英语老师找缘由。“那时候老师上课喊‘杨锦明’,结果我和另一个同学都站起来了,不知道他到底在叫谁。”在这样的归侨老师教导下,杨锦麟还斗志昂扬地参加了全国学生朗诵比赛,决心“为福建人民争口气”,结果一上去就给刷下来了。事隔多年,杨锦麟被全国大专辩论赛邀请担任主席团主席,“天哪!我一口‘港台腔’,凤凰台要有人下岗十有八九是我。这事让我一下子就想起小时候朗诵比赛站在台上的样子,该卷舌的不卷舌,不该卷舌的乱卷舌。那时候我人很瘦、头很大,朗诵的题目叫做《我家住在大海边》。”
  杨锦麟还是喝酒好手,曾有一晚上与二三酒友干掉4瓶精装“酒鬼”的辉煌战绩,也常有知他脾性的观众读者给他送酒,比如一位四川观众就曾专程给他送来一瓶25年的泸州老窖,还有人送过多年珍藏的古越龙山花雕,令他感动不已:“你写再好的文章,写多少年,登在报纸上也不过小小一块,知道的人也永远不会比电视观众多。哎呀,在此之前,我都无法想象关注电视节目的人会有这么多。但我杨锦麟永远不是明星,老杨只是打一份工而已,当然这份工作带给了我一个充分表达自己的平台。”
  除了酒,杨锦麟还曾嗜好烟。知青时没有好烟抽,一个月烟雾腾腾地抽它2斤半烟丝,后来在太太的干涉下戒了。本来太太还要他再接再厉戒酒,结果老杨平地一声吼:“都戒了还是男人吗?”于是酒这一项就保留下来了。说起与太太的关系,杨锦麟这样说道:“我真的很羡慕人家(比如阮次山夫妇)怎么可以不吵架,我和我太太拌嘴拌了20多年了,每次都是先干起来再说,大概因为我们没有天主吧(阮次山夫妇信奉天主教)!”
  拌嘴归拌嘴,两口子的关系倒是很好,杨锦麟深谙居家之道:“和老婆相处,就要忍让一点――”他拉长了声音,仿佛老先生上课,“女人家话总是比较多,做丈夫的能多听就多听一点。虽然我上班已经说了一天的话,回家不想再说,可她需要和你说话呀!那么你也要和她说几句,沟通一下吧。”
  这样“懂事”的老公,没想到年轻的时候很调皮呢。在自由恋爱还须政审的年代,有党委书记亲自拿着公函去厦门大学了解杨的表现,结果在校门口遇到了杨本人。“哎,同学,杨锦麟你认识吗?”“对不起,我不太了解,不过你们可以到办公室问问。办公室就在那边。”时隔多年,这段颇具历史色彩的情景对话依然让老杨偷着乐。
  
  “性感糟老头”
  
  大概很少有人知道,杨锦麟是专栏作家出身,笔名“陈子帛”,最早给《联合早报》写稿,后为《信报》写了整整12年专栏。香港的稿费高,但能够写到每月7万港币也是极罕见之事。“因为我是快手啊,最高纪录是1小时写了9篇专栏,最高稿费每个字7块港币,哈哈!”杨锦麟透露,现在工作的平均收入,还没有超过这个数。
  但做电视节目主持人还是给他带来了其他收益,比如那些火辣辣的情书。“你以为啊,连续几个月收到很肉麻的情书,先是热血沸腾,之后坐立不安,最终毛骨悚然!”老杨深有感触。“给你写情书的人很多吗?”“主要是两个,特别火爆,几乎骚扰。后来有人揭发,说是梁冬写的,哈哈哈!”杨锦麟开怀大笑声震屋瓦,之后又连连摆手说:“开玩笑开玩笑。我清醒地知道,杨某人长相怪怪的、普通话不合格、头发又卷,只是一个普通的新闻从业人员。要说惟一的成功之处,就是有个性,比较敬业吧。人海茫茫,聪明过杨锦麟的人大把,只不过凤凰台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能坐在这里为大家服务而已。”
  对于被称作“性感的糟老头”,杨锦麟倒显得非常高兴:“好就好在这个‘糟’字,这个字好,包涵了千言万语啊。”“那前面还有个‘性感’呢?你觉得自己算是性感吗?”“唔……”胖老头思忖了好一会儿,有点认真地回答说:“性感对于男人,具体对于我来说吧,应该是体现一种责任和内涵,而非外表。如果非要说我性感,我也愿意接受,这给了我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在之后的E-MAIL通信中,杨锦麟还就这个“性感”问题与我商榷――“你在荧屏上看到的我,和在生活中看到的我,是没有任何加工雕琢、完全一致的。‘性感’这个词不敢当,一个‘真’,一个‘俗’,就道尽了杨锦麟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