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宣布结束造成60多名巴人死亡的“秋云”军事行动的第二天, 11月8日以色列炮击加沙地带北部地区,酿成19名巴勒斯坦平民死亡的惨案,引起了巴方的激烈反应和国际社会的广泛谴责。巴民族权力机构主席阿巴斯指责“这一屠杀事件令人发指”,巴政府总理哈尼亚谴责“这一杀戮行为不可饶恕”。法塔赫下属军事组织“阿克萨烈士旅”和哈马斯军事组织“卡桑旅”等巴武装派别,均表示要恢复对以色列的袭击。卡塔尔在联合国安理会提出的决议草案对以色列的军事行为表示谴责,要求联合国派遣实地考察团,呼吁建立一个保护平民的国际机制。并呼吁巴方停止火箭袭击。11月11日美国护犊心切再次行使否决权,致使该决议草案未能通过。有鉴于美国对以色列的政治庇护和物质支持,哈马斯下属武装派别卡桑旅在惨案发生当天甚至发表声明,首次威胁袭击美国在中东地区目标,给美国“毫不仁慈”的教训。虽然以色列总理奥尔默特和国防部长佩雷茨对炮击加沙事件表示深切歉意,但以军军事行动却没有因此停止,其后以军又打死数名巴勒斯坦人,而巴方对以色列的火箭袭击也没有停息。巴以双方水火不容战火似乎难熄,又一次在固有的恶性循环中打转。
以色列似乎是不长记性。7月12日,真主党掳走两名以军士兵后,以色列随即以此为借口,企图“毕其功于一役”地解决北部边境真主党的威胁。而美国的企图则是利用以色列打一场代理人战争,一次性解决真主党从而威慑其幕后的支持者伊朗与叙利亚。所以以色列在美国全力地支持下,倾全国之力,对黎巴嫩大打出手,不惜“让黎巴嫩倒退二十年”!
以总理奥尔默特曾信心十足地认为,两周时间足够以军“百分之百地消灭真主党”,结果战事进行了一个多月也没见任何起色。但真主党的火箭弹射程却从20公里、到50公里再到90公里,使中东超级军事强国以色列疲于应付,陷入了一种用拳头打跳蚤的尴尬境地。而且迅速增加的平民伤亡,以及战争引发的人道主义灾难,使以色列很快面临日益激烈的国际谴责;
加纳村惨案发生后更是让美国、以色列陷入了空前的孤立。美国不得不利用其主导的国际机制——联合国安理会紧急叫停黎以冲突,以避免局势的“伊拉克化”。现在以色列“准备得最充分的一场战争”却打不赢一支连正规军队都不如的类似“乌合之众”的游击队。以色列得到的是加倍的仇恨,真主党在黎民众甚至整个中东的影响扩大。以色列已四面楚歌,以色列的安全生存空间被压缩。
在此之前,以色列曾经延续了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传奇。自1948年建国之后,与周边所有阿拉伯国家的五次中东战争中,几乎每次都是以以色列完胜结局。黎以战争使以军在屡次中东战争中战无不胜的神话不复存在,而超强的军事威慑力和美国全力支持是以色列建国以来一直赖以生存的两大王牌。因此以色列作为美国在中东的“不沉没的航空母舰”及美国中东战略实施的急先锋的地位也会随之动摇。更为严重的是,已有两位著名的美国政治科学学者今年年初在《伦敦图书评论》(London Review of Books)发表联合研究成果,认为美国和以色列的亲密关系并不利于美国的安全,并指出美国与所谓恐怖主义之间的战争在相当程度上源于其错误地偏袒以色列的外交政策。
这两位学者分别是芝加哥大学的进攻性现实主义学者约翰•米尔斯海默(John J. Mearsheimer)和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的斯蒂芬•沃尔特(Stephen M.Walt) 教授。他们在论文《以色列说客与美国外交政策》中质疑美以关系,认为美国的国家利益应当是其外交政策的出发点。然而在过去几十年中,特别是在1967年的“六日战争”中,美国将其中东政策的重心放在以色列。结果美国对以色列的坚定支持和在该地区推广民主的相关措施激起了阿拉伯和穆斯林世界的仇恨,并破坏了美国的国家安全。美国的恐怖主义问题相当程度上正源于它与以色列的密切关系,美国对以色列的无条件支持使这些极端组织很容易就能够在中东和其他地方获得支持,并不断招募新人。正是由于美国与核大国以色列之间的关系,其邻国很容易找到借口拥有核武器,使对这些国家的威胁只会增加他们对核武的渴求。
两位学者或多或少从另一方面说出了以色列真正的担忧所在。2004年2月布什政府正式公布的“大中东民主计划”是美国政府中东战略的核心。假如美国大中东民主计划能够顺利实施,由于阿拉伯世界所拥有石油等战略资源及战略位置,使美国完全有可能改变过份偏袒以色列的外交政策。因为对一个国家来说,“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朋友”。如果阿拉伯和伊斯兰世界能够通过民主机制实现繁荣稳定,那么实力对比也将不再有利于以色列。到那时候,以色列如果动不动就大打出手的话,等待他的就是自取灭亡。
相反,如果美国的反恐及大中东民主计划出现挫折,美国在中东就无法避免陷入自身的“霸权流沙区”,美国的实力也将会因此消耗,其地位恐怕也会风光不再。美国的霸权地位未偿没有被其它大国超越的可能。反恐的结果只会是“越反越恐”,身陷其中而无法脱身。如果美国自身都难保的话,能否对以色列全力支持恐怕就成问号,以色列也会因此岌岌可危。如果美国与以色列联袂,试图凭借现在的实力绝对优势对阿拉伯和伊斯兰世界赶尽杀绝的话,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恐怕已不现实。以色列650万居民中,有120万是阿拉伯人。耶路撒冷大学教授马丁•冯•克雷费尔德就认为,以色列根本不可能永远控制加沙的150万和约旦河西岸的250万巴勒斯坦人。更何况如汪洋大海包围着以色列这个孤岛的阿拉伯世界人口总数已多达到3.16亿人。除此之外,以色列还要面对的是近12亿人口的伊斯兰世界。如果有此疯狂想法,无异于以蛇吞象!犹太人似乎赢得了自建国以来的每次战争,但却注定无法征服数以十倍计乃至百倍计的阿拉伯人。不管以色列曾经多么威风,多么有力量,以色列最终和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与阿拉伯和伊斯兰世界和解与和平相处。以色列如果没有他们的合作和妥协,最终无法实现国家的安全。
所有这一切,黎以战争均已对此有了很好的诠释。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8月22日4名以色列内阁部长呼吁政府主动归还戈兰高地,与叙利亚签署和平条约,以换取稳定和持久的和平。因此,以色列在中东的生存法则是逐渐摆脱美国的利用和控制以及对暴力的依赖,以适度、渐进的妥协来争取与阿拉伯世界的和解;
而美国取得反恐战争的胜利的关键则是赢得伊斯兰世界的民心,成为一个真正公正的“离岸平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