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散文

葫芦散文篇一:散文

5月——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5月真是一个多事的季节...

浪漫的、欣喜的、甜蜜的、痛苦的、伤心的、悲哀的、不可思议的、疯狂的、无语的,所有的事情和感觉都经历了一遍。

所有的回忆都储存在短信里、手机里、钱包里... 如今回忆都找不到了,多可笑啊!

重新开始真的太难!

生命就象一张白纸,我几乎又回到了零点!

开始觉得阳光刺眼了,开始对一切都真的无所谓了。

我真的想过一种隐居的生活,找一个可以相守一生的恋人,只是恋人,而不是妻子,在一个遥远的海边城市永远隐居起来,过着两个人的世界的生活,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说,看晨曦,看日落,在黄昏的海边漫步,在日落的夕阳里相拥...

什么疯狂?什么激情?什么现代生活?什么汽车、房子、股票?什么事业?什么竞争... 我真的不想再去想了。

为什么要那么多?

为什么要去追逐那样的幸福?

好女人?多可笑!

好男人?更可笑!

什么感情?什么逻辑?是我想要的太多,是我永远都不知道满足,是我骨子里的野性和不安分,让我总是愤青!都说80后是一群愤青的青年,让我们总是在繁华的都市边缘挣扎。我想我是吧!

前天还跟一群朋友,确切点说是一群愤青的青年,讨论着现实来着。我们都是一群有追求有理想的青年,但是总觉得志比天高命比纸薄。这就是我们这群在象牙塔里跌跌撞撞的人,贫苦而又不甘的学子们的感想!

一个男性朋友,说他最近一直在看一部《与青春有关的日子》,每晚都看。我们打扑克、唱歌、逛街,他都没有心情,一个人坐在那看电视剧,看得或悲或喜,看完就感慨。大家都笑他,开他玩笑。我也很奇怪,那么一个爱闹的大男孩,居然能静下来每晚那么象回事的看连续剧。实在不解!

更搞笑的是他说真想做一惊人之举,想做一个让我们每个人都瞠目结舌的举动,来发泄他对这个平淡生活的不满。

有朋友提议说你不会一个人跑到宇济大厦顶处“金"鸡"独立”吧?最后他居然说他想穿一红内裤,手拿一个鸡蛋在繁华的街道狂奔!哈哈...我建议说你干脆一丝不挂到步行街手拿鸡蛋裸奔吧!

有朋友附加一句‘最好手举一面小国旗,边奔边喊:"闪!" 哈哈... 我们是一群多无聊的疯子,那确实是疯子的举动!

在最搞笑的时候,有个哥们居然还唱出一句:‘哥哥你大胆的往前走哇!’笑得我们所有人都胃疼...

这也是一段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其实,我也一直有个疯狂的想法:我特想在一个凉风习习、繁星闪烁的寂寥夜晚,本人穿着一身宽松飘飘的衣服,开着最炫的跑车在高速狂奔,哪怕后面警

笛长鸣,我也笑着让衣摆在风中飘扬,迎风而起,不管不顾,一直奔到我想停的地方!

我一直想这么疯狂一次来着...

可惜我没有跑车,哪怕有辆最普通的QQ也行,可是我都没有!

朋友建议说,明天晚上让我骑着他的电动车,在路上高速狂奔试试看,哈哈?有时我真觉得我们就象群疯子,总是做着不切实际的梦,总觉得生活平淡得要发疯,可是我们有时是那么真实的快乐着。

青春,是一个多么好的事!

昨天特意买了本《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有一句话非常的精典:青春只有使用权,没有产权。

什么是浪费青春的正确方式?答案是,除了死以外的一切方式。 多美多大胆的答案!

因为青春,我真的可以无所不能;

因为青春,所以我原谅一切曾伤害过我、欺骗过我的人或离人,我也原谅自己!

因为那只是一段“与青春有关的经历”。

??

因为青春,所以刚才我还在郁闷中,而现在却在或悲或喜的感叹青春! 呵呵,时代的疯狂青年!

你爱吗?你敢爱吗?

我会疯狂的去爱,而不会留下恨。

我有爱的能力,却没有恨人的能力了,因为青春!

??

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感慨,那么忧愁,也许因为郁闷,也许因为不得不放弃,也许在遗弃我的过往,也许在憧憬我的未来?

至少这个春天还没有过去,而我青春依旧!所以一切都可以开始。新的起点,多好!

?呵呵

而我

依旧

风情万种

焉笑如梦

野性不羁

青春似火

青山在,人却老

小时候,我最喜欢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去外婆家了??

从家里去外婆家,是一段甜蜜甜蜜的旅程。小学时代,我坐在爸爸的自行车后座上,从家里前往大河,坐过小船,渡到河对岸外婆的家乡,爸爸载着我,越过花园村,经过黄丝铺,来到外婆家。那时的河水很清,水葫芦在水中翻来滚去,水菱角刺得我的手生疼生疼??我看着水从两边分开来,船儿轻便便的向前飘

行,我的心也是那么的轻盈,那么的快乐。

中学时代,我牵着爸爸的衣角走过车水马龙的大街,去对面的车站搭车,英山前往石桥铺,一个小时的车程,汽车翻过高高的父子岭,跨过大河,越过英山县界,河那边就是罗田了??坐在车上,我数着一个又一个拐弯,一个又一个山头,一座又一座路碑,心里多么高兴。童年时代,路程尽管遥远,我却一点也不会厌烦??

高中时代,爸爸买了摩托车,从英山县城也修了一条国道,通往罗田,从家里去外婆家近了,什么时候想去,爸爸就会架起摩托,一溜烟地来到外婆家。我坐在后座上,风从前边吹来,清凉清凉的,很舒服。我看着路边的风景,不太相信那里就是去我亲爱的外婆家的路,心中再也没有那种期待那种欣喜的感觉,我的心情已经不再单纯快乐??

如今,外公外婆早已去世多年,通往外婆家那段小路已经变得越来越荒芜,昔日人丁兴旺的外婆家也已经摇摇欲坠。外婆这个名词,自从那个最疼爱我的老人的离去,也在我的嘴边慢慢的消失了。去外婆家已经不是一种心情而成为了一种责任,外婆家门口再也没有那个小脚的老人,咧着没牙的嘴,笑着迎上来??

外婆真的是一个特别慈祥特别温和的老太太。她的一生,完完全全的献给了她周围的亲人,她的后代。从我记事起,她所做的事就是每天不停的洗衣做饭,为每一个人忙碌。表兄弟很多,但她却会偷偷留下小小的零食,留几个月等着我来吃;她会给我讲一些古老的传说,讲中华传统美德,讲忠孝勤;她总是有那么多的谜语,一个接一个,猜不完猜不够;她那么爱喝酒,经常拿着个小酒壶,一小口一小口的呷着;她同情苦难,关心那些可怜的人,对人从来就礼敬三分??

我也长大了,很少在家,很少再去想那些温暖的情节,想起来,自从外婆的离世,我的爱似乎很少很少了。偶尔去外婆家,我只能做的就是在外婆的坟前磕上几个头,怀念一下以前的日子,外婆的坟依偎着身后小小的山包,坟头对着家的方向。她的心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们身边,她一直都在天的那边关心着我们。她一定不想看见我们过的不好,不想看见我们不快乐,所以外婆,我现在正努力的活着,我很快乐。

外婆家对面是一座小小的山,山上长满郁郁葱葱的杂草,低矮的野板栗,红彤彤的野果,鸟儿从没停止过唧唧喳喳。那山,似乎从来就没有变过,还是那么青,那么绿,只是我们这些人和事,却已经今非昔比了。有时,站在外婆家门前,望着那座山,我的心中,还依然会想起我那纯真快乐的童年,会想起那首“青石板,板上钉”的谜语,会想起那遥远的夏日,房前那凉爽的竹席,外婆的老蒲扇,粗粗的手擀面,以及外婆慈爱的看着我吃面的情形。我善良的外婆,你在天的那边还好吗?

青山在,青山依旧在??

人却老,人儿却已都不在??

梦·蝶飞花舞

最近又开始做梦了,离奇的,怀念的,难忘的,不愿醒来的??

又梦见他了,冷漠的,冰冷的,依然不肯原谅我的表情。

我想说,8年了,时间还没有磨平一些伤痕吗?那时我们都是如此年少,如此轻狂。

好想见见你。

梦里面还有许多笑脸,但是那些笑脸永远都不是给我的,有多少人知道我的心。

我跟好友说,不想参加今年的聚会了,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害怕。

可我还是想参加。

明年,虎年。

新闻里开始有虎年春晚的消息,每次看到,总会点开看一看。没别的意思,只是认为,虎年,是我的。那是我的虎年。

听说表哥也会回家。

我期盼着表哥表弟们回家,只有那样,过年才会热闹,我会很期待很期待过年去舅舅家姑妈家拜年,会有很多理由留在他们家,会热热闹闹的喝酒吃肉,甚至还会凑成一桌麻将,是啊,我们都大了。

这些,也只是期待。

我老是想起。有一年初二去二姨家拜年,那时二姨在外面打工,表弟表姐家里什么都没有。但是我们去拜年的时候,表弟还是热情的端出了好吃的饼干糕点给我们吃,当时我就觉得表弟真好,现在来理解,表弟真的比我们辛苦辛酸。他用自己的方式告诉我们,家,依然清贫,但是他对我们的情谊却一点也不会清贫,他是多么多么希望多么喜欢和我们在一起。

过年难忘的场景有很多很多,然而这个我却一直记得。

所以我会经常问问表姐过年回家吗?因为我心里认为,如果他们全家回家了,那么他们一定在外面赚钱了,可以衣锦还乡了,他们一定生活好了,比较幸福。回家总是好的,在外面总不如家里那么温馨。他们兄妹小时候还经常挨饿,小时候的我不懂事,但是现在多少懂一点了。

因为家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小巢啊。

妹妹终于不再出去了,过年又可以在一起了。

我一直觉得没有妹妹的年不是完整的年,好像少了欢呼,少了热闹,少了情绪。所以当我听说学校组织他们寒假出去实习的时候,心里至少不是那么情愿的。过年就是一家人忙忙碌碌,杀鸡杀鱼磨豆腐炸糕点放鞭炮。这一切只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才有意义。

还好,今年我们还会在一起。

尽管你回家有点早,但我想说的是,我和妈妈还没有回来,等等我们,等我们回来。

学生也开始慢慢的喜欢我了。我自认为。自习课作业课的时候,他们都会拿着题目问我,各种各样的,数学,物理,英语。我训他们的时候,他们原本喧闹的教室也会很安静很安静。我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但是不管我说了什么话,他们总是会原谅我,也许我就是老师。

他们还是很可怜的。生在桃源,长在桃源,有的同学很小很小就没有了母亲

——他们的母亲生下弟弟妹妹就跑了,因为他们的母亲受不了这里清苦的生活;有的学生就是典型的留守儿童,爸爸妈妈常年在外打工挣钱,每年就是和爷爷奶奶在一起;有的学生离家很远很远,常常一个月甚至半年才能回一次家,他们一定很想家很想家。

他们还小呢。

有一次我看到我们班的李勇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回家了,便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他说家里太远了,我说,你想家吗?他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想。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这次要回家只能等到元旦。我想起我在读初中的时候,很想家很想家,那时候一个星期的时间我都觉得很长很长。他们应该也是吧。

突然想起今年正月初三,为了奔赴岗位,我不得不与家里告别,转车来到千里之外的公司,下车之后有一段路需要我步行到达。想起那天空荡荡的街道,冷风不断吹在我的脸上,生疼生冷的。我走在空旷的街上,觉得自己好孤单,活了20多年,我的忙碌是为了什么呢。

想起6月在孝昌工作的那一段日子,同宿舍的几个小屁孩以我为老大,前呼后拥的日子。下班了一起去吃饭上网,习惯了他们喊我为“大学生”,习惯了他们找我借钱,一起说笑的日子。所以走的时候,坐在车上,我居然流泪了。

来到这里了,生活将我与以前的世界一刀切开,蓦然发现,活了那么久,我既没有收获爱情,也没有收获友情,我的人生,似乎还是在原地打转,画着一个又一个的圆。

我想有一个远方,那里有我的希望、梦想,有我所期盼的真、善、美,是一个天堂。那里蝴蝶飞舞,花儿满天。现实承载了太多的期望,我怕等待,怕希望,怕失望。

我还看见了笑脸,真诚。

那里有一个真实自然的我。也有友情,也有爱情,也有永恒。

我会马上跑到你的身边,大胆的说,我很喜欢你,我们做朋友吧。

我不会寂寞没有孤单。

我们,浑然不知面临的随后命运是如何,究竟会有多么庞大又多么残忍。 09年正在不可阻挡的远去,仿佛要永远消失似的带走那些过往。

那些依然驻足在过去的盼望还没来得及收走自己的线,就被无穷无尽的气流带走了,带着自己对年华的赞叹,带着记忆的味道,带着好似恒久不变的安全感,栽进时光洗净的洪流中。

我依然做梦,梦中,蝶飞花舞。

我来过,这儿很美

我应该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那些触手可及、随处可见的风景。毕竟桃源最不缺的就是山,最多的就是绿,最美的就是水,到处都是一幅灵动的山水画。今天下午那短暂的出行,让我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这里的另一面,这种感受就像是人在画中,在山的怀中,而水就流淌在人的身旁一样,那么婉转,那么清,那么灵,又那么冷。

桃源居然有“一线天”。两座很高的陡峭的山峰,中间流过一条小河,小小的山谷里,水流声悠远悠长。从两山中间看过去,只看到窄窄的一片天空。两山中间本没有路,勤劳的人们在坚硬的石头上开凿出一条约2米宽的水泥路,远远

葫芦散文篇二:种葫芦作文

种葫芦

葫芦是我校的一大特色,我们学校有各种各样的葫芦。平时还有葫芦丝课。但是这么多葫芦是哪来的呢?告诉你,这些葫芦可是我们自己经过努力种出来的。

我虽然只种过一次葫芦,但是依然记忆犹新,但是怎么也忘不了。记得那是在四年级的时候,我们上科学课。在科学老师的带领下,我们每人几粒葫芦种子,来到学校的花坛前。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开始了种葫芦的第一步。我手里拿着小铲子,往大花盆里铲了适当量的土。然后把图轻轻地拍平,但是拍完后,还要把拍的太紧的土松一松,要不然土太硬了,葫芦芽就长不出来了。然后,我从土上用手指按出了一个一厘米多的小窟窿,然后把种子放了进去。我有用土把那个小窟窿填上了,可是又怕土太硬,就直接填土,并没有拍得太紧。接下来只要把水浇上,葫芦就种完了,可是浇水的学问可大着呢,水少了不够,水多了也不行。我们自己把握不好水量,就由老师指导我们浇水。葫芦种完了,我们都满心欢喜。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会心的笑了。同时,每个同学心里默默地祝福种子:希望你快些长大,结出果实,一定不要让我们失望呀!

葫芦散文篇三:李汉荣散文

睡眠记

古诗云:手倦抛书午梦长,不觅仙方觅睡方。于今看来,古人太奢侈了。如今,仙方已失传,睡方也难觅。但是我们必须找到睡方,才有不错的梦乡,以及梦香。 怀念那些好觉,怀念那些酣然入眠的时光。

碎片:对摇篮的朦胧记忆

隐约记得那摇篮是竹子编的,里面垫着稻草、棉絮和碎布。它摇大了哥哥,哥哥下到大人的地面开始学步、走路,现在轮到我了,我在摇篮的晃动中,睡去又醒来,醒来又睡去。

记得摇篮常常是院子里和屋檐下放着,摇不到几下,我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几万年,一声鸟叫将我惊醒,一睁眼,就看见一个大得没有边的东西,蓝盈盈的,悬在摇篮的上方,悬在葫芦蓬的上方,我定定地、惊讶地盯着这个没来由的蓝色的大东西,那蓝色大东西也定定地盯着我,我和它就这样定定地打量着。过了一会儿,我又睡着了。不知睡了几万年,我醒来,一个圆圆的东西已挂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它离我那样近,我奇怪大人们竟不知道将它摘下来让我摸摸,我就举起小手想摘下它,想把它放在摇篮里与我睡在一起,手却怎么也伸不到跟前去,就又哭又叫起来,妈妈却急忙跑过来摸我的额头,看我是否感冒发烧胡闹。这时,我又看见了密密麻麻的眼睛都在看着我,那么多那么多眼睛,无数的眼睛,无限的眼睛,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它们,是哪来的眼睛,是谁的眼睛?它们为什么都来看我?是我值得它们惊讶和打量的秘密?或者,它们是值得我惊讶和打量的秘密?这天大的疑问,降临在一个只会吃奶、只会咬手指头的懵懂婴孩的摇篮里。他被这突然降临的奇迹震惊得目瞪口呆,如醉如痴。

后来才知道,那蓝盈盈的大东西,是天;那圆圆的东西,是太阳和月亮;那密密麻麻的眼睛,是星星。

大人们不知道,他们摇动的摇篮里,不只摇着一个婴儿,也摇着他最初的梦想和天问。

大人们不知道,当我一次次被他们摇晃着睡去,睡去几千年几万年之后,当我突然醒来,向四周大睁着惊讶的眼睛,他们不知道,那时,这个小小的摇篮里,这个懵懂小儿的身体和心里,笼罩了怎样巨大的震惊?

外婆摇过我,妈妈摇过我,爹爹摇过我,邻居谢婶婶摇过我,大姑姑二姑姑摇过我。外婆、爹爹、谢婶婶、大姑姑、二姑姑都早已不在人世了,是他们摇大了我的天空,摇高了我的太阳,摇圆了我的月亮,摇亮了我的星星。那一双双温暖的手,再也见不到的手,我是多么想念你们啊。

风声摇过我,雨丝摇过我,屋后稻田里的蛙歌摇过我,村外小河的哗哗流水摇过我;小白狗蹲在一旁陪我做梦,大公鸡扯着嗓子为一个根本不会走路的小家伙频吹进军号,房顶上的斑鸠为我唱过摇篮歌,屋梁上的燕子给我念过绕口令;微风吹落的槐树花瓣儿,落在我的脸上,我第一次感到一种奇异的凉和香;过路的蝴蝶,许是受了奶腥味的诱惑和四月风的暗中指点,它寻找花朵,却邂逅了一个睡梦中盛开的无邪笑窝……

我那小小的摇篮里,被天上人间的好东西给盛满了……

与黑猫同眠

大约四五岁的时候,我家养了一只黑猫,它是漆黑的浑身发着黑光,我感到黑是比白更亮的颜色,白容易被涂抹和污染,黑却是固执的,不容易改变,就像夜晚,那么多星星也无法把它刷白。

在明晃晃的白昼,黑猫蹲在我们家的门礅上,或溜达在院子里,或埋伏在树丛里,像黑夜忘记收走的一小部分夜色,混淆着我们家的时光。我喜欢这种白中有黑的斑驳白昼,黑猫,是白昼的题跋,是黑夜的序言,黑夜,就是从黑猫的眼睛、鼻子、隆起的脊背上一点点开始弥漫起来,一直漫到村外的田野和远山,漫向远空,最后,天彻底黑下来了,宇宙黑成一只大黑猫。

冬天,黑猫睡在我的枕边,有时睡在床头被子外面,我怕它冷,也想让它为我暖被窝,就将它抱进被窝紧挨我冻得冰凉的脚。它的体温很快温暖了我,它睡着了,我听见它在打鼾;很快我也睡着了,但不知道床上已是鼾声一片。第二天,妈妈说你和猫睡得好香,你打一声鼾,猫接一声鼾,你鼾声细,猫鼾声绵,好像谁在给你俩打拍子,配合的那么熨帖。

有一天深夜,我起来撒尿,被窝里却没有黑猫,我问妈,妈说黑猫每夜都是半夜出门,到野地里巡夜,捉老鼠,会朋友。妈说,世世代代的猫都是这样生活的。它在外面还有朋友?我不是它唯一的朋友?我有点伤心。妈劝我不要伤心,妈说,你除了猫这个朋友,你不是还有云娃、喜娃这些好朋友吗?猫也一样,除了你这个朋友,它也有几个猫朋友。听妈这样一说,我想开了,我原谅了黑猫。

到了后半夜,猫回来了,钻进被窝,乖乖睡在我的脚边,我俩纯真香甜的鼾声,感染着乡村的夜晚。

就这样,连续两个冬天,在每个夜晚,黑猫都坚持和我同时钻进被窝,用它的体温烘烤我的被窝,温暖我的双脚,守护我的睡眠。然后,被窝暖热了,趁我熟睡了,它就悄悄地溜出人的房间,回到它地老天荒的原始之夜,做一只猫该做的事。

也许不是这样,但我情愿把猫的出没时间视为它的有意安排:它总是先暖热一个孩子冬天的被窝和他经不起冻的脚,才轻轻跳下床,走出门,恢复一只猫的古老兽性。

后来,这只猫失踪了,再也没有回来。我那么想念它,希望在某个夜晚或白天,突然听见一声猫叫,一看,是它,归来的黑猫。

然而,它终究失踪了,黑夜的一部分,又返回黑夜。

但是,我忘不了它,童年,有一只黑猫,我与它同床而眠,相互取暖。两个似乎不同的生命,几乎相同的鼾声,相同的体温,相同的睡姿,也许都怀着相似的简单心事。在那单纯的冬夜,单薄的床上,我和它睡在同一个被窝,亲如兄弟。

河边的睡眠

漾河,是我故乡的一条小河,发源于巴山深处,一路穿山破云,跳涧越石,绕树摇花,逶迤数百里而来,路过吾乡时,已是荡荡然澹澹然,很有点气象了,然而,它知道它是山里的娃娃,山里娃的脾性是厚道和淳朴,它从不哗众取宠,从不轻狂嚣张,它总是谦和地流淌,低调地叙说,沿途漾着些笑纹,漾着些低调,漾着些押韵合辙的古歌。它乐意人们叫它漾河儿,小河儿,是的,高天大野里,俺们都是小孩儿。

说来我还算是个有点福气的人,投生在李家营,李家营旁边就是绕村而过的漾河。我的漾河,注定要灌溉和荡漾我的一生。

漾河于我恩泽多多,故事也多,能写几部书。最值得说的,漾河岸边还是我的眠床。

河床是水的何床,河岸呢吗,该是人的床吧?我父亲和爷爷那辈分的人,劳动间隙,常常在河岸树荫里枕着农具睡觉纳凉,受了他们的感染,我也自小养成了在河岸睡觉的习惯。

下午放学了,我和小伙伴背着书包到河边柳林里、芦苇荡里疯跑一阵,捉一会儿迷藏,然后靠在树上读书、做作业,河水哗啦啦在旁边陪读,河水出口成章,我也出口成章,我在河边很快就能写好一篇作文。做完作业,我们就仰躺在草地上熟睡过去,一阵鸟声叫醒我们,妈妈们喊吃饭的声音从村头传来:喜娃,吃饭了;荣儿,快回家了……我们一股脑儿爬起,揉着眼睛呼喊着跑回家。还记得那年中学放假,真是酷暑季节,我拿了一本《唐诗三百首》跑到漾河边,先下水游了一阵,上了岸,就在一棵大柳树下放倒自己,仰躺着,上身留在岸上,两条腿伸进河水,鱼儿一群群围过来,啄我的脚丫子,吻我的腿杆子,按摩脚底的涌泉穴,还时不时用力碰触某些部位,那是在揉搓关节打通血脉吗?这些水上的按摩师们,在集体为我会诊,免费为我保健哩。

凉意和清爽迅速漫过身体,漫进书里的诗句,手上捧着似懂非懂朦朦胧胧的唐朝,脚下浸着从远古一路荡漾而来的流水。我想,此刻打湿我身体的这些水,也该打湿过张若虚李白杜甫王维李商隐们,打湿过他们的衣襟、手足和灵感,呀,不朽的诗卷里回旋着古老的波涛。流水照料着千年万载的人世人心,浇灌了一代代的诗魂诗情,现在好不容易赶来照看我,流水将带着我的心魂汇入记忆之海。这么想着,就睡着了,梦里竟然真的溯流而上,“梦回唐朝”,我见到了那春江花月,幽涧野渡,岭上白雪,天际帆影……

小时候的一个梦

记得那时在念小学,三年级或四年级吧,星期天,我到大地湾去采猪草,正是春三月间,阳光暖融融的,人容易犯困,小孩子更抵不住瞌睡虫的袭击,眼睛使劲眨了几次,撑不住,头一歪,就躺在青草地上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我是在梦里哭醒的。

梦不长,但梦里却发生了天塌地陷的事情。

我梦见我妈妈死了。

不知是因为妈妈有病,或者劳累,梦里细节不清楚,但是,我看见妈妈就躺在我家堂屋里,脸色惨白,面容寂静,我握起她的手,是冰凉的,对我颤抖的手没有丝毫的反应。我模仿我妈平时判断我们是否发烧常用的那种方法,当我们受凉感冒时,她总是将脸贴近我们额头试一试凉热,我也将脸贴紧我妈的额头试了一下,又试了一下,她的额头还是冰凉的。

我又看妈的眼睛,她的眼睛是闭着的,是漠然的,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世上的一切,好像这世界根本就没有进入过她的眼睛。我妈不是冷漠的人,相反,是个善良、厚道、热情的人。她怎么会有这样一双与她截然不一样的漠然眼睛?我正纳闷着,突然明白过来:我此时看见的妈妈的眼睛,是已经去世了的眼睛。

我妈怎么能去世?我妈怎么能不在呢?

什么都可以不在,我妈不能不在。

天塌了,地陷了。我在妈旁边号啕大哭起来。

我被我自己的哭声惊醒了,醒来,但仍然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我使劲睁大眼睛,终于看清眼前的山坡、草地,看见远处的松林,松林旁边的大水塘,大水塘靠南的几户人家的瓦房。哦,这里不是我家的堂屋,这里是大地湾,是春天的大地湾,头顶飞来飞去的,是燕子和画眉鸟,离我的猪草篮不到一米的距离,几只蜜蜂,正在围绕一丛野花嗡嗡着。

哦,这是在大地湾,这里不是我家的堂屋,这里没有发生任何不好的事情。 但是,我深深地感到对不起我妈。在春天,在大地湾,我为什么做那样的梦?我觉得窜进我心里的是一个不怀好意的梦神。

我非常害怕。我不放心我妈。我想赶快看到我妈。梦醒后,懵懂了片刻,我立即提着猪草篮,三步当两步,狂奔着跑下大地湾,跑回了家。

到了我家院子,一看,我妈正与外婆坐在大门前的柿子树下,一边拉着家常,一边为我们缝衣服。啊,我妈好好的,好好的,在家里,在阳光里。我妈好好的,好好的,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我咧开嘴笑了,傻傻地,笑着。

见我喘着粗气、一脸汗水,却又莫名其妙高兴的样子,我妈和我外婆问我遇到什么事了,我说,没事,口渴了,跑回来喝开水呀。

是的,我妈好好的,好好的,还有什么比这更好呢?

杨自明爷爷的床

记忆中的杨自明爷爷不仅个子高,有一米九以上,力气也大,挑粮,挑土,挑水泥,二百多斤的担子一气能跑几十里。他还有一绝,困了,就随时放下肩上的扁担,躺在上面睡觉,睡得再沉,也不会从扁担上滚下来。扁担,也就是手掌那么宽,他那么高大的身子,在如此窄的“床”上能酣然入睡,且鼾声如雷,他是怎么平衡的?有人认为这不算什么,扁担就那么厚,离地面近,他的身子并未完全离地,所以才睡得安然。有人就把扁担放在两个石墩上,扁担孤悬在空中,在这悬空的窄床上,自明爷爷很快熟睡过去,鼾打得雷鸣电闪,热火朝天,还自如地翻身,无论侧着睡仰着睡,均睡相泰然,酷似睡佛睡仙。

我后来想,自明爷爷一生没离开过扁担,扁担也许熟悉了他的身体,熟悉了他的性格、心跳和呼吸,扁担也许对压在这个肩上太多的重量感到过意不去吧?扁担,它怎么成了压迫者呢?压迫善良者,剥削勤劳者,这是动物和人类一直改不了的恶劣本性,也是这个世界普遍存在的罪恶,这可不符合草木厚道木讷的品行,扁担忏悔着自己,但又无法改变自己在生存世界里所处的位置和角色,它只能以自己私密的方式,对“被压迫者?”表示歉意,并做些补偿,它乐意随时从高处落到低处、最低处,让那些劳累的人坐在它身上,或躺在它身上,它愿意接受他的重量和压力,托起他的心跳和呼吸,托起他一生的劳累和老茧。

每当自明爷爷睡意袭来,木讷的扁担就清醒过来,小心地分担着他的疲倦。

木匠的睡眠

我中学同学李长乐的爹爹是方圆数十里有名的木匠,而且业余喜读哲学和历史,为人豪放,博学健谈,说出话来有趣有道,人们尊称他是民间哲人。

我几次到他家,见过木匠兼哲人李叔叔睡觉的情景。满屋都是木头、木板、锯开一半的圆木,地上铺满柔软的刨花、细碎的锯末,在扑鼻的浓郁木香里,木

匠叔叔沉睡着,隆隆的鼾声缭绕着细密的木纹,使我怀疑这木香就是从木匠叔叔的梦境和鼾声里释放出来。在木匠的睡眠之外,斧、凿、刨、锯们似乎还清醒着,保持了哲人的睿智:斧不再剁向别的物质,而是冷静地反观自己;凿停止向别处开凿,静静地,它从这时光的空寂里,窥望时光深邃的缝隙;刨终于安静下来,总是忙着在别处刨根问底,此时却要追问自己是谁;锯,即使闲着,也依然在自己与自己拉锯:那些等待锯开的,都是问题,那些已经锯开的,难道就不是问题?最为沉静安详的,是端坐中间的墨盒,它守着怀中的绳墨,准备着随时出手,这里量量那里画画,定要为复杂的生活和各种器具,量出个长短曲直,画出个规矩方圆……那位匠人兼哲人,我可敬的李叔叔就睡在这一切的中间,就睡在等待成器的木材们中间。他深沉的倦意里,混合着劳力和劳心的双重疲倦,因此他的睡眠里,也混合着身体和心智的双重深渊。鼾声如雷的时候,哲人的游魂已抵达飘渺的云端,与神灵同游;鼾声如浪的时候,匠人的意识已沉入幽暗的海底,如礁石般笃定。劳力使他身体健康,劳心使他神思深湛,匠人与哲人、劳力与劳心集于一身,使他知晓并同情世间诸般劳苦,他把朴素的美学引入劳作的过程,把手中的木头变成有意味的形式,因此,他制作的木器都显得沉静而有内涵。我是由衷尊敬并羡慕李叔叔的,他与木头打交道的一生里,似乎获得了木质的品格:敞开,就散发出内在的芳香;入定,就潜入了浑厚的睡眠。

农人,在田埂上睡去

我父亲那一辈的农人,在田里干活累了,就随时躺在田埂上睡一觉,这是当年我常看到的田园情景。他们睡着了,四周的庄稼草木,在暖风里俯仰着,向他们表示慰问;燕子、阳雀、麻雀、斑鸠、布谷鸟们,在他们身边飞来飞去,像在测量他们梦境的深浅,它们知道这是一些善良的人:醒时,他们不动恶念;睡了,他们不做噩梦。它们乐意围绕他们的梦境飞行,并为他们画出梦境的轮廓,常常用

葫芦散文

几声鸣叫,作为他们梦境的旁白和解说,我曾看见,一只小鸟,歇在一把静立田间的锄把上,叽叽喳喳不停说着什么,它希望锄头应答,听见的却是锄头的主人,高一阵低一阵的雨点似的鼾声。

农人们睡着了,他们古朴的睡相,呈现的是土地悠久憨厚的面相。他们睡着了,似乎时光也放慢了速度,整个世界都停靠在他们的鼾声里,连高高在上的天空也俯下身子,注视着他们卑微而伟大的疲倦。

在浩瀚星空下,没有狂妄的人;在质朴劳作中,没有趾高气扬的人;劳动者睡着了,就像土地和草木睡着了,是那样安分和安详,是那样值得尊敬和怜惜。

是的,我们,以及我们的先辈和后世子孙,我们的一生里,难免会承受太多的劳苦、艰难和不幸,也许命运从来多舛,但是,上苍还算有眼,上苍虽不优待我们,但终归不会过分亏待我们,低处的我们也会领取天赐的奖赏:至少,劳作一天或劳作一生之后,枕着锄把或偎着夕阳,躺下来,土地会接住我们的疲惫,天光会抚摸我们的额头,让我们安然享用,这深沉的睡眠。

而说到底,宇宙就是一场永恒的睡眠,我们以及万物,不过是他梦中闪过的情节。那么,能进入酣畅的睡眠,就等于在把宇宙扮演。

因此,那些在这世上劳力劳心、受苦受难,而依然重情重义、向善向美的人们,劳作一天或劳作一生之后,他们最有资格享用安详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