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巴金

散文巴金篇一:《巴金散文》内容简介

内容简介

《巴金散文》为《中华散文珍藏版》系列之一。该书精心收录了巴金的74篇散文,其美文与华照相得益彰,既是伴君品味欣赏之佳作,又为珍藏馈赠之上品。包括《爱尔克的灯光》、《一个回忆》、《繁星》、《海上生明月》、《黑土》、《又到西湖》、《生命》、《静寂的园子》、《一颗桃核的喜剧》、《海上的日出》等。

作者简介

巴金(1904~2005),原名李尧棠,字芾甘,笔名佩竿、余一等,20世纪中国杰出的文学大师,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最有影响的作家之一,被读者们称为“时代的良心”,曾荣获但丁文学奖等多种国际奖项。1927年初,巴金赴法国留学,写成了处女作长篇小说《灭亡》,发表时始用笔名“巴金”。1928年,他回到上海,从事创作和翻译。此后,创作了代表作长篇小说“激流三部曲”(《家》、《春》、《秋》),“爱情的三部曲”(《雾》、《雨》、《电》)等,出版了《复仇》、《将军》、《神·鬼·人》等短篇小说集和《海行杂记》、《忆》、《短简》等散文集。新中国成立后,巴金笔耕不辍。1962年出版的《巴金文集》(14卷)收入了其新中国成立前的作品。进入耄耋之年,巴金先生还写出了《随想录》等富于哲理的巨著。在七十多年的创作生涯中,巴金共有一千万字的著作和数百万字的译著。其著作先后被译成二十多种文字,在海内外广为流传。2003年,国务院授予他“人民作家”的荣誉称号。

散文巴金篇二:巴金散文多感怀之作

巴金散文多感怀之作。正如他在《怀念萧珊》一文中所说:“五十多年前我就有了这样一种习惯:有感情无处倾吐时,我经常求助于纸笔。”作者的这篇悼念亡妻的散文,记述了妻子在“文革”中因受自己的牵连而遭罪,身患绝症得不到及时治疗,最后连诀别的话也没留下一句就默默离开人世的悲惨遭遇,描写了夫妻俩在那段日子里患难与共、相濡以沫的深厚感情,以及互相鼓励着希望摆脱厄运的深切愿望。作者对亡妻的怀念之情,对林彪、“四人帮”迫害无辜的愤恨之情,对夫妻受难中善良的人们给予帮助的感情之情,充溢于字里行间。这正是这一作品充满感情色彩,从而“打动读者的心”的重要艺术因素

《怀念萧珊》于朴实无华人叙述之中凝聚着巨大的情感内容,体现了巴金作品惯有的叙事风格。散文娓娓地叙述作者自己的一件件往事——夫妻在“文革”期间共同经历的磨难,萧珊得病和去世的情景,她那与人为善的性格,以及作者与她相识的回忆,看似随意的安排却能形成一个完整的内在结构,表达强烈的思想感情。散文以平实的叙述,在表达基本内容的同时,又把内在的情感以及特定的艺术氛围传达出来。特别是文中关于夫妻二人在困境中的互相勉励和萧珊去世后的情景途述,蕴含着无尽的辛酸和对故人的怀念,极具艺术力量。“在我丧失工作能力的时候,我希望病榻上有萧珊翻译的那几本小说。等到我永远闭上眼睛,就让我的骨灰同她的骨灰搀和在一起。”散文结尾的这段叙述把作者对妻子的至爱这情以及散文特有的如泣如诉的情调表达得淋漓尽致。

跟这部平实、朴素的写法相联系,巴金采用白描手法描写人物。夫妻俩的一个姿态,两三动作,几句话语,在作品中稍加勾勒和点染,言笑颦蹙便顿时跃然纸上。当然,这些人物不同于叙事作品中的完整典型,但他们同样能激荡人心,在读者头脑里留下清晰难忘的印象。 秦牧曾说过:“如果一个散文作者不敢流露自己的感情,不敢用自己的个性语言来讲话,这样的散文,艺术感染力就会降低,因为那作为文学作品的特性被削弱了。”巴金散文感情色彩浓烈,语言个性鲜明。它没有雕琢的文字,不采用华丽的词藻,追求自然的美,朴素的美。《怀念萧珊》那么自然、那么朴素地记录作者的一段生活,说他“要说”的话,“求助于纸笔”吐露绝无伪饰的情感。这是作者对语言的运用达到熟练自如、炉火纯青的表现。《怀念萧珊》的思想主题和艺术特色是什么?

答:①《怀念萧珊》是一篇悼亡、祭奠之作,写得悲、愤交织,正气凛然。巴金在这里祭奠亡妻,固然倾诉了丈夫对妻子那种风雨同舟、相濡以沫的感情,但它实际上又远远超出了个人、夫妻,因为萧珊作为巴金的妻子同时也是一个翻译家、知识分子,她在“文革”中的种种遭际具有那个特殊岁月“历史见证”的“典型”意义,完全是和整个国家、民族的劫难紧紧连在一起的,因而,对她的奠基事实上也就是对在“文革”浩劫中不幸遭难的千千万万个中国知识分子的奠基!所以,此文写“情”即是写史,奠基“个人”即是奠基“历史”即对文革罪行的揭露、批判和声讨。 ②艺术特色包括至情、至性两方面。

《怀念萧珊》是一篇用血和泪写成的至情至性之文!其中当作者写到萧珊开到后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她非常安静,但并未昏睡,始终睁着两只大眼睛。眼睛很大,很美,很亮,我望着,望着,好像在望快要燃尽的烛火。我多么想让这对眼睛永远亮下去!我多么害怕她离开我!我甚至愿意为我那十四卷‘邪书’受到千刀万剐,只求她能安静地活下去。”表达了作者的愧疚、痛苦和无可奈何。看到“她躺在担架上,但已经给白布床单包得紧紧的,看不到面容了,我只看到她的名字。我弯下身子,把地上那个还有点人形的白布包拍了好几下,一面哭着唤着她的名字。”既有对生活琐事的回忆,对风暴袭来时萧珊痛苦的平静,对她在肉体上和精神上所受的种种折磨和摧残的回叙,及至对她临终前那双“很大,很美,很亮的眼睛”的着意描写等,都是巴老发自内心,出于自然的肺腑之言!如此真情流淌、自然本色的文章,自能动人心弦,赢得读者与作者“同声一哭”的审美效应。

三作品赏析

《怀念肃珊》是巴金悼亡妻的散文,也是他晚年创作中的佳作。它倾注着作者对亡妻真挚而

深沉的怀念,包藏着作者对给萧珊带来不幸的罪恶势力的无比仇恨,具有一种震撼人心的感情力理。

然而,优秀的悼挽散文一般又都带来记叙的特点,它们往往通过对逝者的回忆寄托生者的哀思。在这篇作品中,巴金也满怀深情地诉说萧珊生前的一切,诉说他们相濡以沫的最后时光。萧珊与巴金初识在1936年,几乎完全是在战乱中经历了多年的相恋之后,于1944年与巴金结合到一块。没有隆重的婚礼,也没有任何的物质追求,有的只是两人真诚的爱。在战争的年代里,她着丈夫“经历了各种艰苦的生活”;在浩动的岁月中,驰又给备受丈夫安慰、鼓励与信任。由于丈夫的“连累”,她也蒙受着种种非人的迫害,但虽然“内心的痛苦象一锅煮沸的水”,表面上却还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当丈夫诉说“日子难过”时,也总是鼓励丈夫“要坚持下去”;为了使丈夫的“问题”早日解决,自己病得不能起床也用电话去打扰丈夫,甚至在病危之际,也还念念不忘丈夫的“解放”,还因看不到丈夫的“解放”而遗憾。巴金一方面深情锦邈地诉说萧珊生前对自己的种种好处,另一方面又痛苦地回忆自己给她带来的种种不幸。为了他,萧珊承受了铜头皮带的抽打;因为各阶层,萧珊被揪去挂牌、陪培,被罚去打街。“冷嘲热骂蚕蚀着她的身心”,无情的病魔夺去了她的生命。她死时,自己的样人却没能在身旁。在这悲痛的思忆中,交杂着生者无尽的处责与悔恨,透露着巴金永久遗憾:“我同她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但是我并没有好好地帮助过她。”“倘使不是为了我,她三七、三八年一定去了延安。”“是我连累了她,是我害了她??”。悔深是由于情切。用悔恨来反衬哀思,使得巴金对亡妻的怀念之情显得更为真诚与深沉。

记得别林斯基曾经说过,任何伟大的诗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的痛苦和幸福的根子深深地伸进了社会历史的土壤里,因为他是社会、时代、人类器官的代表。巴金失去了萧珊的痛苦是他个人的,但这种痛苦同时又是那个时代整个民族所共有的。虽然巴金一再为萧珊的不幸而自责,但透过这痛苦的自责还是不难看到,作者自己也是那场劫难的受害者。无论是作者本人,还是周信芳夫人,巴金的妹妹、儿子在那苦难的岁月中同样都受尽了无尽的凌辱辱。当然,在这篇散文中,作者对那场罪恶更为深刻的揭露,主要也是通过对萧珊悲剧的描述加以表现的。萧珊是有“才华”的,她曾翻译过普希金和屠格涅夫的小说;她也有工作热情,曾主动要求到编辑部义务劳动。萧珊又是善良本分,病重住院时,她不止一次地对巴金说:“你辛苦了”。见到熟人来探望,她也“常有这样一种表情:请原谅我麻烦了你们”。更令人痛心的是她又那样单纯,单纯得至死没也识破那场罪恶的种种骗局,她诚心诚意、身憎力行地“改造”自己,同时又主动地配合丈夫的“改造”。悲剧是“将人生的价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鲁迅《再论雷峰塔的倒掉》)。《怀念萧珊》的悲剧力量也就在于此。作者越是写出被迫害致死的萧珊的善良、热情与单纯,就越深刻地揭示了那场罪恶的残酷性;他戟是挖掘出萧珊品格中那美丽动人之处,就越能引发人们对毁灭这一切的罪恶势力的憎恨。其它人的的遭遇连同萧珊的不幸,使得这篇散文的悲剧意义远远地超越了一般的悼亡散文,作者的哀痛与愤懑实际上已和民族的不幸,人民的苦难紧紧地交织到一起,这也正是《(来自:www.zhaoQt.NeT 蒲公英文摘:散文巴金)怀念萧珊》格外动人心弦,引人深思的原因之一。

这篇散文在艺术上最显着的特色是叙事与抒情的紧密结合。作者“为情造文”(刘思《文心雕龙?情采》),缘情叙事,记事抒情。他围绕着对萧珊生前不幸的回忆,时而抒发对亡妻铭心的情思,时而表达对罪恶势力刻骨的憎恨。在叙事结构上,文章分为四部分:第一分由萧珊逝世六周年纪念日引情思,由最近经常参加骨灰安放仪式联想到到萧珊遗体告别的情形。作者为她的早逝而不平,因为自己“连累”她而哀痛,从而转入对文章初期那段生活的回忆。在第二节里,作者详尽地叙述了萧珊因受推残而病倒。病情因医治延误而恶化的过程,同时表达看着亲人的天天地憔悴下去,看着她的生命之火逐渐熄灭,自己却无能为力的隐痛之情。

第三节则集中笔墨描述萧珊生命最后历程,叙写萧珊住院后那令作者“即感痛苦又感到幸福”的悲惨情形。一方面是生离死别的境况,一方面又是柔肠欲断的情思,读来令人凄然泪下。

最后,作者在第四节简略地被叙了与萧珊从初识到永别的过程。进一步表达对亡正好刻骨铭心的思念。显然,全文的叙事重心是萧珊的死,是生者与死者永别的时光。围绕这一重心的详略安排,既突出了萧珊的悲剧的时代因素,又强化了作品生离死别的悲剧力量;既较为全面地反映了作者与萧珊之间那美好而深长的感情历程,又突出了痛失亲人时那诉说不尽的哀伤。

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巴金往往通过对一些细节具体而形象的描绘,来展示人物的内心世界,来再现苦难历史场景。浩劫到来这后,有一个时期巴金与萧珊昨睡前都利靠眠通才能闭眼。但是,安虑药可以使人入睡,却无法令人摆脱痛苦,于是:“天刚刚发白就都醒了。,我唤她,她也唤我。我诉苦般地说:‘日子难过啊!’她也用同样的声音答:‘日子难过啊!’”这廖廖几笔,形象地再现了这对善良夫妻相濡以沫、相依为命的悲惨情形,同时又是那宵难岁月中许许多多中国人艰难境况的真实写照。巴金是位杰出的小说家,在对亡妻回忆中,他同样也以小说中人物描写的技法来揭示她细微的心理活动,展现她美好的品性。当萧珊知道:“工宣队”头逼巴金第二天返回干校时,“她叹了一口气,说:‘你放心去吧。’她把脸掉过去??”她叹了一口气是心情的自然流露。她的病情已日益严重。她多么希望丈夫能守在身边,但现实又是这样的残酷。这叹气,包含着与亲人分离的痛苦,包含着对丈夫无尽的恋情,也包含着无可奈何的惆怅。但是萧珊又十分丈夫的处境,她体贴丈夫为难,期望他能早日“解放”,因此又很快克制自己的感情安慰丈夫说:“你放心去吧”。当然,强作的平静无法掩饰内心的痛地,她终于还是得把脸掉转过去,因为她不想让丈夫看到自己痛苦的表情,不忍心让处于厄运中的亲人再受心灵的折磨。在《怀念萧珊》中,作者还多次写到女主人无尽疑问:“你的问题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呢”“他(儿子)怎么办呢”“棠棠怎么样”“输我钞西西的血该怎么办”这一个又一个疑问,流露了萧珊无法左右自己命运时的困惑与痛苦,体现了对丈夫、对儿子对家庭那无私的爱。总之,巴金用饱含深情的笔触,具体而又细致地勾勒出萧珊这一纯洁善良女性那美好动人的形象。

巴金又是杰出的抒情歌手,他曾以那丰富的情怀征服过无数读者的心。《怀念萧珊》无处不浸透着他对亡妻刻骨铭心的情思。有时,这情思化作涓涓的细流,渗入到对萧珊生前一言一行的体察、描绘之中;有时,作者又按奈不住地直抒胸臆,看着她那“很在、很美、委”的双眼,巴金的心是那样的痛苦:“我多么想让这对眼睛永远亮下去!我多么害怕她离开我!我甚至愿意为我那十四卷‘邪书’受到千刀万剐。只求她能安静地活下去。”情真意切,痛不欲生,简直令人不忍卒读,谈到与萧珊遗体告别时,巴金写道:“我咬紧牙齿,在心里唤着死着的名字。我想,我比她大十三岁,为什么不让我先死?我想,这是多么不公平!她究竟犯了什么罪?”这里,有失去亲人的哀痛,也有愤懑不平的呼号。当然,在痛定思痛之时,巴金铁这种情思就显得格外绵长,格外深沉。他一次又一次地写道:“她是我的生命的一部分,她的骨灰里有我的泪和血。”“她的结局将和我的结局连在一起。”“等到我永远闭眼睛,就让我的骨灰同她的搀和在一起”。真是柔肠百结,生死与共。

冰心老人认为:巴金“最可佩服之处,就是他对恋爱和婚姻的态度上的严肃和专一”(《一位最可爱可佩的作家》)。的确,这是一个至情的人,在萧珊迫逝世后的几天里,他就想写文章纪念她。那时候“写不出一句话”,是因为纸和笔一时无法表达他的悲痛,也是因为那看头不允许他如实地表达。在萧珊逝世六周纪念日,巴金终于求助纸笔来倾吐自己的感情,但到第二年一月十九日才把这几千字的文章写成。这酝酿六年,历史五个月而写的《怀念萧珊》,是一个至情的人用血和泪写成的至情的文,它必将随同作者的名字一起载入文学的史册,载入广大读者的心田。

散文巴金篇三:《巴金早期散文的意象特色》.docx

巴金是一位具有鲜明独创性的文学家,而每一个有独创性的文学家都会对生活有自己独特的观察、感受、认识和思考,从而在笔下形成一些自己特有的,几乎成为不自觉的心理习惯的,反复出现的意象,这些意象表现着他们独特的精神世界,构建着他们独特的艺术世界。

“夜”是巴金常常用到的一个意象。巴金散文中的许多篇章都是在夜的“背景”下完成的,《长夜》《静夜的悲剧》《秋夜》都或直接或间接地与夜相联系。“我把这周围望了许久。这些时候,眼前的景物仿佛连动也没有动过一下;只有空气逐渐变凉,只有偶尔亮起一股红光,但是等我定睛去捕捉红光时,我却只看到一堆沉睡的山影。”c< .}n声渐渐地增高,被船篷罩住,冲不出去,好像全堆在舱里,把整个舱都塞满了,它们带着难闻的气味向着我压下,压得我透不过气来。我无法闭眼,也不能使自己的心安静。我要挣扎。我开始翻动身子,我不住地向左右翻身。没有用。我感到更难堪的窒息。”“凉夜,我一个人走在雨湿的街心,街灯的微光使我眼前现出一片昏黄。??我的前面是阴暗,又似乎是空虚。”“我在找寻炫目的光辉。但是四周只有几点垂死的灯光。”“在我的眼前,那昏黄淡到成为一片灰黑。前面展开一条长的路。路是阴暗的,我抬起头用力向前望去,我要看透那阴暗。好像有一线光在远处摇晃,但亮光离这里一定很远。”“寒夜对镜,只觉冷光扑面。面对凉月,我也有这感觉。”“在海上、山间、园内、街中,有时在静夜里一个人立在都市的高高露台上,我望着明月,总感到寒光冷气侵入我的身子。冬季的深夜,立在小小庭院中望见落了霜的地上的月色,觉得自己衣服上也积了很厚的霜似的。”显然,这里,“夜”已不再仅仅是一个时间概念,它已成为一个意象,承载了巴金主观的精神感受:黑暗、寒冷、死寂、压抑、令人窒息。而这些也正是当时的社会环境在巴金心灵的折光。巴金早年生活的时代,中国社会的黑暗是浓重的,统治阶级残酷压迫中国人民,百姓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置身如此严酷的社会环境,巴金笔下的“夜”隐喻了当时的社会,成为巴金散文的一个重要意象。另一方面,巴金是一个具有强烈社会责任感的人。母亲爱的教育,使他富有一颗同情弱者的善良之心,造就了他关心别人疾苦的悲天悯人的博大情怀。哪怕是对一只自己喜欢的大公鸡,也会洒下同情的泪水。他把自己看成世界的一分子,他愿意以最直接的方式为这个世界奉献自己的一切。他早年乃至一生的理想是要做一个像他所崇敬的那些无政府主义的革命家或革命理论家,如克

鲁泡特金、巴枯宁、妃格念尔等。但他性格中柔弱的一面,使他只能做一个口头革命家。巴金的革命活动,除了在成都时散发过传单,在法国参加过世界无政府主义组织的营救萨珂、凡宰特的活动,他更多地是从事无政府主义的宣传与著作的翻译工作,并未实际地参加过真刀真枪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实践。强烈的革命激情与敏感柔弱的性格相矛盾,这种矛盾常常使他陷入一种绝望的境地。百姓民不聊生,政府腐败无能,而自己却又无能为力,这便形成了他笔下黑暗、寒冷、压抑的“夜”。这使他创作时常常“眼前现出了黑影”, “这黑影逐渐扩大,终于在我的眼前变成了许多幅悲惨的图画。我的心好像受到了鞭打,很厉害地跳动起来”。但是,面对这样的“夜”,巴金没有被“夜”吞没,他的心始终在反抗。他在执着地寻找新的路, “走过一条街,又走过一条马路, ??也不曾跌倒在地上。??我的脚上却睁开了一双更亮的眼睛。”“我的脚不感到疲倦。我不记得我已经走了若干时候,也不知道还要走若干路程。”“走”成为巴金的一种生命哲学,巴金的生命也确实与“走”紧紧相连,从他对家乡彻底失望,决定走异地开始,巴金走上海,走法国,走日本,走北京,走泉州,即使在他停下来埋头文学创作之时,他也始终没有停止精神上的征程,一路急走,为民族、为国家、为人类寻路。巴金在“黑夜”里永不停息地坚强前行,寻着路,辟着路。他渴盼着能有光明来驱散这黑暗的“夜”,能有痛快的雷声把郁闷都给震得无踪无影。

“灯”是巴金十分偏爱的一个意象。正是由于有“黑夜”的滞重,巴金对富含光明与温暖的意象———“灯”格外偏爱。1923年,年仅19岁的巴金离开家乡寻求真理,在船上的第一个晚上,他对未来充满了希望,透过小窗, “我看见远方一盏红灯闪闪发光,我不知道灯在哪里,但是它牵引着我的心,仿佛有人在前面指路。”并将自己的感触写了一首小诗: “天暮了, /在这渺渺的河中, /我们的小舟究竟归向何处? /远远的红灯呵, /请挨近一些儿罢!”在他的心目中,红灯就是光明、希望、温暖、友情的象征,灯成了他探索前进的航标。巴金的许多篇章都有“灯”的出现, 《灯》更是以浓墨重彩来写灯。《灯》先写眼前所见的灯“扫淡了黑暗的颜色”,给“我”鼓舞和安慰;引出回忆中的灯,在雪夜里给“我”指路,给“我”勇气;联想起灯给古今中外的人们带来光明、希望和勇气:海上的灯塔为航海的人点燃的指路明灯,爱尔克为弟弟的归来而点燃的亲情守望之灯,陌生人家的温馨之灯曾经燃起寻死的朋友的生活热望。巴金写《灯》时正是抗日战争进入最艰苦的战略

相持阶段,日本帝国主义又发动了太平洋战争进行最后的疯狂的挣扎,作者所到之处都曾遭受日本侵略者飞机的轰炸,他曾多次亲眼目睹国土沦丧、百姓生灵涂炭的惨状,还有那黑暗腐朽的社会现实,心情自然是十分沉重。而在他当时所处的桂林,所谓的“巴金研究”对他的不理解乃至不公正的批判,也使他感到郁闷,大到国事、小到个人的际遇都使他感到沉重和愤懑。所以,巴金特别渴望有一盏“灯”能带给他战胜困境、憧憬未来、增强信念的希望和勇气。灯不再只是具有照明作用的具体事物,而升华为光明、希望、温暖、人间真情、不断进取的象征。巴金渴望光和热,为着追求光和热,他宁愿做一只扑向灯火的飞蛾,哪怕死在灯下, “在最后的一瞬间它得到光,也得到热了。”而且, “我若得到光明,就把它分给众人,让光辉普照世界。”与“灯”类似的意象还有“燃烧的心”。巴金对高尔基短篇小说的评价是“燃烧的心”。他赞美高尔基像他笔下的草原英雄丹柯一样,高举着自己“燃烧的心”领导人们前进。“每一个高尔基的读者,在他的作品中都会看到他那颗‘燃烧的心',而且从那颗心得到温暖,得到勇气———生活的勇气和改善生活的勇气。”〔11〕在散文《秋夜》中,巴金借助幻觉以鲁迅先生燃烧的心来象征他的作品和他伟大的人格, “透过黑色的长袍我看见一颗燃得通红的心。先生的心一直在燃烧,成了一个鲜红的、透明的、光芒四射的东西。”“许多年轻人都曾从这颗心得到温暖,受到鼓舞,找到勇气,得到启发。”将鲁迅先生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崇高精神活脱脱地表现出来。文章最后写到,鲁迅先生燃烧的心飞到空中变成了红日,强化了鲁迅精神与日月同辉、永远不死的意念。巴金善于在“夜”的黑暗中感受现实社会,但黑暗却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可以用之寻到光明。巴金的散文正是做这种绝望时抗争的最有利的形式,它一方面用黑暗的色调表现他所认识到的黑暗现实,另一方面也抒发自己内心的焦虑,反抗绝望,要如同鲁迅说的那样, “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年轻人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正是为了光明的将来,巴金坚定地在黑夜中踽踽而行,寻找出口,迎接夜过去后斑斓的曙光。

巴金是一个写梦的高手,对梦的描写的次数之多,恐怕在现代文学史上能出其右者不多。单是以梦为题的作品就有多种, 《南国的梦》同题散文两篇, 《梦》同题散文两篇,还有《海的梦》《西班牙的梦》《新年的梦》《我的梦》《寻梦》等,在其他作品中写梦的或与梦相关的就更多了。巴金的梦有的是美梦:羡慕“列子御风而行”,于是梦中腋下生出双翼,像一只鸟自由地在天空飞翔。或者即使没有

翅膀,也用“两手鼓风”。在梦中,可以没有挂虑地微笑,可以不假思索地随口讲话。有时候梦见自己就要登上断头台,但没有任何悲痛,因为终于实现了为信仰而献身的强烈愿望。以至于巴金说, “我常常把梦当作我唯一的安慰。只有在梦里我才得到片刻的安宁。”美梦常被寄以理想,但是,巴金的梦更多的却是“噩梦”,即使梦中的安宁也难以寻到。巴金生长在一个封建官僚的家庭,他在母腹中的时候,正是父亲陷居京城之时,母亲在忧郁伤心、担惊受怕、忍气吞声中度过,母亲的忧郁的胎教注定了巴金天生忧郁的性格。巴金也一再倾诉:我自小就带了阴郁性,这阴郁性差不多毁了我一生的幸福。童年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可是从巴金10岁开始,家庭连遭不幸:10岁丧母,13岁失怙,二姐和十妹也先后病逝,一直照顾巴金生活的杨嫂在饱受疾病折磨后痛苦地死去。失去亲人,尤其失去双亲,给巴金幼稚的心灵蒙上了浓重的阴影。孱弱多病的身体,更加重了他多愁善感而又敏感孤独的性格。大家庭内部的尔虞我诈更使他看到生活中丑恶的一面,使他用一双忧郁的眼睛在观察这个复杂的世界,他的心境是抑郁的。巴金从小就不善言辞,他喜欢把一切都埋藏在内心深处,在内心深处集结的一个个痛苦忧郁的旋涡中,巴金一直苦苦挣扎,这种挣扎的结果便是一个个的“噩梦”。《死去》写了一个噩梦。当时在桂林掀起了一股“研究巴金”的“热潮”。所谓的研究,只是打着研究的幌子,以行批判之实,达到否定巴金的目的。巴金在梦中梦到自己死去,来了一群人围着他的尸体发出叽叽喳喳的议论:有的说他“思想错误”“作品浅薄”,有人说他活得无任何意义,还有一伙人围着他的坟墓开批判会,指责“你写的东西是有毒的”, “你没有给人们指一条路,你的思想永不能给人们指一条出路”,甚至还要扒出他的棺材,劈棺鞭尸,真是即使埋入坟墓也依然得不到安宁。这种无聊的中伤,有来自仇敌的诋毁,也有来自同一阵营里错误的攻击。巴金一向是真诚地把读者当知心的朋友,他说把心交给读者,但现在却遭到了读者的误解,所以成为一个“噩梦”。

在人的头脑中,特别是善于思考的思想者的头脑中,会拥挤着形形色色的感觉、观念,而真正能扎下根的却是那些潜伏在记忆深处的片断的意象,这些意象表现出作家独特的精神世界与艺术世界,它们组成一定的意象群,会带有作家某种稳定的情感和色彩,影响着作家对社会、对人生的关照态度和表现方式。巴金作为伟大的文学家,其意象系统有丰富的蕴涵和独特的情感色彩,这种强烈的情感色彩就是巴金深沉的矛盾感。巴金一方面想做一个救万民于水火的革命者,但柔弱的性格

又使他不可能做到,于是他感到自己的生活像是昏暗、压抑的“黑夜”;但他又不甘心沉沦于这样的黑夜,所以他又会有梦想,其中既有洋溢着光明、令人感到温暖的梦,也有拂不开这浓重的暗夜的噩梦。巴金是中国现代一个伟大的思想者,但他又不是一个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在改革社会现状的热望与自身能力的微弱的冲突撞击之中,他深感困顿。他追求光明,但光明并没有完全的明朗,不足以让人有确定的光明的信念,似乎总蕴蓄着迷茫。巴金的这种感觉是与其人生体验相联系的。生活在巴金所处的急待变革的社会之中,在没有真正取得完全的胜利之时,总是不知道确切的结局,即使是伟大的思想者,也总会有一丝命运不定的感觉。然而,作为20世纪现代知识分子的先进代表,巴金又不同于中国文学史上那些吟唱着悲歌却只能沉浸在悲凉之雾中的悲观文人,他在同古人一样对民族国家甚至人类的痛苦、悲哀感同身受的同时,又能站得更高、看得更远,他始终忧郁而执着地相信,即使光明还很遥远,但总会到来。所以, “夜”“灯”“梦”这三个意象实际上组成了一个彼此有内在关联的意象群,共同构成了巴金的艺术世界。“艺术中使用的符号是一种暗喻,一种包含着公开的或隐藏的真实意义的形象,而艺术符号却是一种终极意象———非理性的和不可用言语表达出来的意象,一种诉诸直接的知觉的意象,一种充满了情感、生命和富有个性的意象,一种诉诸感受的活的东西。”巴金散文中的意象是与整个社会相濡染的,是扎深了根并生长于社会的现实土壤中的,具有时代的普遍色彩,它也折射着作家内心的丰富情感,这种情感是个人对社会历史、现实、文化的综合感知,是对未来殷切希望的回应,它在当时那样一个正在渐渐启蒙、觉醒的时代,也成为一种社会的情绪、时代的悲愤的浓缩。因此,巴金散文中的意象所带着的情绪超越了个人的狭小范围,与广大的历史、现实和文化相连,反映了一代觉醒者奋战前行的心理历程,显示出民族灵魂的苦闷、宏阔与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