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7月1日,49岁的曾令峰升任甘肃省天水监狱监狱长。但6天后,他却神秘失踪了;一起失踪的,还有和他交往甚密的原同事田丽。国家公职人员不辞而别令人震惊,引起中央纪委高度关注。
2005年9月,在连云港市从事贩卖水晶饰品的“老板”和“老板娘”被确定是失踪两年多的曾令峰和田丽。曾令峰被“控制”后,牵出他受贿71万余元的犯罪事实。2006年6月28日,曾令峰因受贿罪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此时的曾令峰对自己的人生有了彻底悔悟。近日,记者走访了曾令峰的同事好友和相关知情者,从而还原出他被两个情人纠缠,自感局面失控,被迫演出一幕可笑可叹闹剧的真相……
“捞钱”织结情人网情感枷锁难解脱
现年52岁的曾令峰出生在甘肃省民勤县一户农家,在弟兄三人中他排行老大。1975年,曾令峰调入武威少管所,成了劳教系统的一名干部。1977年,曾令峰和同系统工作的工人刘芳结了婚。两年后,他们有了可爱的儿子。
由于在工作中成绩突出,曾令峰仕途蒸蒸日上。1998年12月,他被任命为在兰州的甘肃省第一劳动教养管理所党委书记、所长。曾令峰上任后大搞修建,筹建和改造家属楼、办公楼,上马净化水等工程。一些商人闻风而来,为了揽工程,就私下给他送“好处费”。
曾令峰原来在武威工作时有一个情人,来兰州后就不太联系了,他有时心里不禁空落落的。
2000年春节刚过,在一名男干警家中做客时,曾令峰认识了这家的女主人孟娜。席间,孟娜对曾令峰格外殷勤。曾令峰对孟娜丰满的身材也心猿意马。在孟娜眼里,和丈夫的忠厚、木讷相比,她欣赏曾令峰威严成熟、处事潇洒的气质。一来二去,他们偷偷有了交往。
和曾令峰成了地下情人,让孟娜很有幸福感。但半年过去,孟娜就发现曾令峰移情别恋了。
2000年9月,时年22岁的田丽中专毕业后,被劳教所聘用为通讯员,也担任着曾令峰秘书的角色。田丽身材高挑,漂亮迷人。曾令峰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田丽庆幸自己遇到一个透着父爱的“好”领导,加上自己的工作离不开他的关照,渐渐地对曾令峰产生出一种好感。看出田丽涉世不深,曾令峰很快俘虏了田丽。
2001年3月的一天上午,孟娜没敲门就走进曾令峰的办公室,撞见田丽正和曾令峰亲昵。事情捅开后,孟娜和田丽似乎并不介意对方的存在。但要让情人“和睦共处”,离不开金钱基础,曾令峰常感到手头吃紧,便更加频繁地利用手中权力,向有求于他的商人索贿。
这时,有关曾令峰的桃色新闻渐渐在当地传开了。此时的刘芳已经病退在家,听到丈夫背叛自己的传言,夫妻感情恶化,她开了一家餐厅,不再搭理曾令峰。
升迁引来人生灾难任人摆布将露“马脚”
2003年6月下旬的一天,组织上突然召曾令峰谈话,宣布提拔他为正处级,让他到天水监狱担任党委书记兼所长。6月29日,曾令峰的正式任命下达。没有人会想到,表面上笑容可掬的曾令峰,因这次职务的升迁,内心被新的不安和烦恼纠缠着。这几年,为了敛取更多钱财,为了对情人有求必应,他把一些还是意向性的项目“超前”地承诺给了别人。听到曾令峰要调走,几个建筑商问他们开工的工程会不会有变?如果变的话,他们就亏大了。有的还发短信,声称若工程被拿走,就到纪检机关揭发他的问题。曾令峰心里很吃紧。
这时,他的两个情人也变得心事重重、骚动不安。田丽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单独和他说话的机会。她紧紧抱住他说:“现在你要走了,那我怎么办?我就你这么一个男人,就想守着你,你带我去天水吧。”这段忘年畸恋,让本想忘掉一切欲望的曾令峰沉默着。
2003年7月1日,曾令峰赴天水走马上任。在新的领导岗位上,曾令峰的心暂时静了下来。7月4日上午,曾令峰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孟娜的手机号。“听见我的声音没有吓到你吧?告诉你,我现在就在你单位门外。”曾令峰果然在门口见到了孟娜。孟娜情绪一下失控了:“你离去后,有关我们的传言铺天盖地,老公变得歇斯底里,打我,要跟我离婚。我来听听我的事你怎么安排。你不答复,我就不走了。”曾令峰怕急了,领孟娜到宾馆安顿下来,又一起吃了饭。当晚,曾令峰再次努力劝解她:“以后我们还是做正常朋友吧。这几年,我也在关照你,现在也算是扯平了。”“你想把我当成一个无用的东西抛掉不成?你现在就答复我,是要调我在你身边,还是你离婚来娶我?你任选一个。”孟娜固执己见。见曾令峰不吐话,就使出最后一招:“如果你两样都做不到,那我就把你的丑事和坏事反映给上级。让大家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当晚,曾令峰和孟娜一起过夜。第二天,曾令峰让孟娜先回兰州,给自己几天时间,再正式答复。
曾令峰觉得,职务的升迁、两个情人的纠缠就像系在囚徒脚上的脚镣一样,让他无法摆脱。虽然受贿犯罪还没有暴露,但是,他已经感到这一天越来越逼近了。曾令峰对未来感到焦虑不安,心里充满了恐惧,他想到用辞职来躲避灾难,但一想,又觉得很荒谬:自己刚升职,却辞职,这暗示自己有鬼!“不能给别人追究自己的机会。”他心里有了一种强烈要逃走的渴望,逃走,永远消失。
玩“失踪”惊动中纪委“现形”监狱长成狱囚
2003年7月6日,一个星期天。早9时许,曾令峰怀揣17万元,踏上一趟东去的列车,直奔西安。当天下午4时许,曾令峰在西安火车站与田丽会合,他们事先约好一起南下私奔。一见曾令峰,田丽就露出骄傲而天真的笑意;曾令峰一副悲情男人的模样,流了泪。其实,这泪完全是流给自己的。他痛惜自己的放弃太大了;这泪,是哀伤的,因为自己被逼无奈;这泪也充满对妻儿的愧疚。曾令峰知道,他的突然失踪,将会造成怎样一种震惊?从现在起,整个过去结束了,所有的努力奋斗化为乌有,没有了权位、荣耀、奉承......
天水那边,新任监狱长神秘失踪,当地警方立即列为重大刑事案件侦查。随后,人们才发现,和曾令峰同时失踪的还有他原来的秘书田丽。综合各方信息,警方认定,他们并非是“被人谋害”,而是自玩“失踪”,人们由惊慌变为震惊。一时各种传言满天飞。
同年7月12日,在寻遍无着的情况下,上级部门对曾令峰作出免职决定。而这时,曾令峰和田丽来到四川成都租房同居了。后来,他们在成都市区租下一个门面,靠卖服装为生。8个月后,因为没有从商经验,店子亏损关门了。之后,曾令峰和田丽先后到过苏州、南京、大连等地,但一直找不到好的门路。绝望的情绪袭上曾令峰的心头,逢年过节,他想给妻子和儿子打电话,报个平安,但这对他们还有意义吗?他又放下了电话。
2004年春节,曾令峰忍不住给老家70多岁的母亲打去电话,这才知道,一家人隐瞒母亲,她还以为他在很远的地方出差,正在干大工程,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完工。”孩子,你要安心工作,不要想家。”听到母亲在电话中嘱咐自己,想到自己不能尽孝,事业、婚姻、亲情、友情全失去了,曾令峰的心一阵揪痛。
2004年8月,曾令峰和田丽来到江苏连云港。经过一番市场考察后,曾令峰决定做水晶饰品生意。他们租下一间平房,购买加工设备,又买来一些石头等原材料,很快生产出成品,曾令峰将产品拿到大连等地销售,可收入并不理想。
2005年初,监狱长“失踪”引起中央纪委在兰州的视察小组的高度关注。他们指示有关部门,一个国家公职人员不辞而别肯定事出有因,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有关部门初步查明曾令峰涉嫌贪污犯罪后,将此案交由兰州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处理。不久,寻查工作有了进展。7月27日,办案人员监控到曾令峰和他母亲的电话通话,发现了他的蛛丝马迹,在连云港“找”到了曾令峰和田丽。当时的曾令峰,像一个标准的商人一样,正夸耀地推销着首饰。办案人员还当场查扣了加工设备和价值5万多元的原料。见状,依恋曾令峰、憧憬着未来的田丽先是惊愕,后凄然哭泣。
归案后,曾令峰才如实交代了自己的罪行。据查,自2000年3月至2003年5月,曾令峰在劳教所任职时,在净化水工程、学员宿舍楼和食堂工程、住宅楼工程建设中,利用手中权力,多次从多个承包商处受贿、索贿,金额共计71.7万元。曾令峰到案后退回赃款20多万元。在曾令峰涉嫌犯罪过程中,其妻刘芳“帮助”丈夫收受贿赂款,并用受贿款购买房产。据办案人员透露,曾令峰这样做,是想用金钱来补偿对妻子的不忠;而刘芳见曾令峰色心不改,无奈之下,也不想拒绝金钱。
2006年6月28日,法庭宣判,曾令峰受贿罪成立,鉴于有自首情节,判处有期徒刑八年。曾令峰当庭表示认罪服法。7月12日,曾令峰被押往甘肃省永登监狱服刑。入狱前,他含泪强忍哭腔给母亲打了电话,说工程还要有好几年才能完工,一再叮咛母亲注意身体,工程完工后就回来看望她老人家……(本文除曾令峰外,其余当事人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