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加拉国曾被戏称为“两个女人”的国度。前总统齐亚?拉赫曼的遗孀、最大政党民族主义党的领导人卡莉达?齐亚和另一位开国元勋谢赫?穆吉布?拉赫曼的长女、人民联盟的领袖谢赫?哈西娜,自1991年以来,在孟加拉国轮流执政,担任总理。卡莉达作为该国第一位女总理,先后在1991年12月~1996年3月和2001年10月~2006年10月出任总理;哈西娜则在1996年6月~2001年6月出任总理。前者因为确立民主政治和实行经济改革而功绩卓然,于2004年~2006年连续三年入选“福布斯全球百位最有影响力女性”;后者执政期间结束了吉大港山区县长达28年的冲突,并因在孟加拉国和平方面作出的努力而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1998年乌弗埃―博瓦尼和平奖。
然而,就是这两位重量级女性,却在短短48天内先后入狱,倒在了孟加拉国看守政府的反腐风暴中。7月16日,哈西娜因被指控索贿、滥用权力等在家中被捕;9月3日,卡莉达受腐败罪指控也在达卡的住所被警方逮捕。
始于今年年初的这场反贪风暴几乎刮倒了孟加拉国所有的政治精英,目前已有170多名政治人物因涉嫌受贿和滥用职权被捕,包括卡莉达家人和哈西娜的几乎全部前下属。一时间,高官们纷纷抛弃家中的豪华轿车和宠物以躲避追查。卡莉达的长子塔里克?拉赫曼人称“10%先生”,据说,他不论负责什么项目,张口就要10%的回扣,并以此积累起42亿美元的资产。孟加拉国《每日星报》发表评论说,卡莉达本人是否真有腐败之举,法庭自会做出公断,但她对家人及下属的腐败行为熟视无睹、听之任之,本身就是罪状。哈西娜也被指控在任内纵容部下和亲戚贪赃枉法。她本人也被指控涉嫌向两名商人索要总计116万美元的贿赂。不过,哈西娜否认了这些指控,她认为这是把她“赶出政坛的阴谋”,她和家人“都没有卷入任何腐败行为”。
表面上看,两位前女总理入狱是因为不能严于律己、洁身自好,但究其深层,当可追溯到彼此间的党派争斗。单是此次反贪风暴的发起者――孟加拉国看守政府,就是两位前女总理白热化斗争的产物。卡莉达在第一任内促使议会通过宪法第12、13修正案,改总统制为议会制,总理成为实际权力的掌控者,孟加拉国也成为目前世界上惟一一个必须解散原政府、由总统成立的无党派、中立的看守政府在三个月内组织议会选举的国家。2006年10月末卡莉达总理卸任后,民族主义党和人民联盟都不肯在人选问题上让步。情急之下,总统亚杰丁?艾哈迈德宣布担任看守总理,后因被怀疑与执政党过往甚密而引起在野党的更大不满。今年1月12日,前央行行长法赫尔丁?艾哈迈德就任新看守总理,上台伊始,立即剑指贪污腐败,以便为大选营造有利环境。对于卡莉达和哈西娜,看守政府本打算采取“减二”(minus-two)方案,希望通过迫使两名前首脑流亡的方式来缓解两派冲突。结果“驱赶”不成,“减二”变“加二”(plus-two),两人同陷囹圄。
事实上,这种党派斗争由来已久,一直可以追溯到两人的家仇私恨。1975年,部分青年军官发动政变,哈西娜的父亲谢赫?穆吉布?拉赫曼及家人共有16人被杀害。事发时,哈西娜因在国外侥幸逃命,成为家族惟一的幸存者。事后,卡莉达的丈夫齐亚?拉赫曼少将成了国家军法管制首席执行官,之后又就任孟加拉国总统。哈西娜因此认定齐亚?拉赫曼就是杀父仇人。而当1981年齐亚?拉赫曼也死于军事政变时,卡莉达又怀疑哈西娜是罪魁祸首。两人从此结仇。尽管上个世纪80年代她们也曾携手推翻当时的军政府,但毕竟时光短暂。最近16年来,每次大选都会出现严重的暴力流血事件。大选后,两大政党中的在野一方均会坚定不移地扮演着“捣乱者”的角色,罢工抗议不断,街头暴力不止;而执政党则想方设法报复对方。在孟加拉国,政治已变成家族事务。虽然两位前女总理执政期间均致力发展经济和教育,但彼此间的长期敌对和斗争却也严重影响了国家的稳定和发展。
南亚素有“家族政治”的传统,卡莉达和哈西娜因为“性别的偶然”(哈西娜是家族惟一的幸存者,卡莉达在丈夫遇害时子女年龄尚小)临危受命,其女性的身份更容易赢得人们的同情与支持。此番两人双双入狱,各自的支持者甚至不惜与警方发生冲突。眼下,卡莉达和哈西娜的栖身之所仅有22米之“遥”。哈西娜被捕时,卡莉达一改常态,发表声明,要求立即释放宿敌,以消除社会动乱和政治动荡,“被告不一定有罪。政府应该保护他们的名誉和尊严”。哈西娜以前接受国外媒体采访时也说过,两人之间“没有私人恩怨,只有政见之别”。不管是否发自肺腑,双方都不愿看到国家长期动乱,而仇恨也绝非治国良策。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如何以大局为重、化解争端、结束纷争,让国家回归到稳定有序的发展之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