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照片的最终结果是构成一个社区、一种人群、一种经济形式或者是一种人文生态的视觉整体。而且其价值也已经无法在摄影的范畴内来进行判断,而只能在社会的、文化的意义和平台上来界定了。
青岛是座没有什么历史的城市。从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德国人强租胶州湾辟青岛为商埠(那时的青岛只不过是个小渔村)至今,也不过百年。除了德国人、日本人建的那些小洋楼、石板路,青岛便几乎再也没有什么史迹可以炫耀了。然而,青岛的百年却实在又是有喜有悲,鲜活而生动的:先是德国人占领,1914年又被日本夺占。著名的“五四运动”也正是因为“巴黎和会”允许日本继续占领青岛而引发的。1922年收回后,又历经战火的洗礼。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青岛又与这个新生的国家共辱共荣50多载,现如今,已是高楼林立、大路通天、一派现代大都市的气象了。
希莱尔-贝洛克在谈到老街时说,老街“堆积着人类各种各样的经历,它是一面活生生的镜子,反映着人类的成功与失败、辉煌与憧憬”。而青岛的这些老街、老屋、老院落和生活在这里的老人们,不正是青岛成长最直接的见证吗?今天,他们依然在用他们那昏花的老眼看着孙儿辈的少男少女们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穿着奇形怪状的衣服从日新月异的青岛街头昂然而过……
可是,随着都市现代化的进程,这里的老人,以及他们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街、老楼正在一天天地消失。面对它们,我有一种敝帚自珍样的痛惜感。我拍下它们,为的是让以后那些像我这样热爱青岛、想了解青岛的人能找到一些有关这座城市的形象线索,当然我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奢望:几百年、几千年之后,我所拍摄的这些东西,也许也能沉淀成青岛厚重历史的“沧海一粟”,为这座城市作一丁点儿见证,也算是我献给她的一点挚情。
当然这些都不是我所能把握的,我更关心的还是我所面对的这些人的生活状态,因为只有鲜活的生活才能造就鲜活的历史。换句话说,正因为有了这些真实的人,才有了真正的青岛。
我镜头下的人们在一天天老去,他们留下的青岛却一天天年轻起来。人们在声声叹息中看着那些老街、老屋逐渐消失,却从不拒绝住进窗明几净的现代化高楼大厦。在这种剧烈的变迁和矛盾的心理中,我品味青岛、拍摄青岛。也许通过拍老青岛,我会真正地认识青岛,也进一步认识我、我们之于我们的生存环境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