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直线行驶_划桨,从学会走直线开始

  “告诉过很多次了,在出发位置要成直线排在浮标后面,可还是经常有人冲出界,需要时不时地提醒他们往后退些,要知道违反比赛规则就没人和你玩了。”不过相比于之前总担心有人因不会划艇而落水需要不时清点一下视线内划艇的数目,“心情还是轻松些了。”教这些智障运动员划船,除了练出些成绩外,教练们其实更操心他们的安全。
  
  
  位于上海市青浦区淀山湖畔的东方绿舟水上训练中心,水域面积约为2000亩,拥有着作为比赛场地的世界4个主航道之一。岸上场地里密密麻麻散放着各色帆船、游艇,据说大都是有钱人租地停放在这里的,在水域的副航道一侧整齐停泊着一色的划艇,它们就是参加本届特奥会皮划艇项目比赛和训练队员的“水上坐骑”了。
  这里远离闹市,除了和外面同样的炎热外,全然没有嘈杂之感。水里的鱼很多,游来晃去的。“如果运气好,用直钩也能拉上来几条。”查荣发从体育局退休后于数月前被聘请过来担任领队。“以前队员们每天要在上、下午各练习划行三千米,一天下来就是六公里,最近这段时间改练习短距离冲刺了。”查领队介绍说。说是分为了两个阶段组织训练,实际上这批船在今年7月20号才拿到手,10艘是买的,1艘是借来的,7月23日队员们才有机会第一次下水训练,而10月初特奥会就开幕,屈指算来,留给队员们训练的时间只有两个月。
  时间虽短,训练效果却不小。程诚如今就是队里划得最快的运动员之一,但在一个多月前,他却是翻船频率最高的一个。由于重心掌握不好,他上船的时候皮艇都要翻掉四五次。有堂训练课因为再次跌落水中,教练批评了他几句,他中午回到房间就生气不吃饭,随后更是私自跑出宿舍,指导老师一通费力找下来,才发现他跑到其他房间玩游戏机去了,“整个人把下午的训练任务给玩儿忘记了。”领队查荣发并没有就此放弃他,而是在他每回落水后都帮他擦干身体,然后穿好救身衣,拉好拉链,扣好扣子。一边安慰他,一边手把手地辅导,让他一只手握住船头,一只手握住码头。慢慢地,他的成绩提高上去了,查领队说他是男队员中比较有希望的。
  约摸下午两点半的样子,程骏迪教练带着他手下21名队员准时来到岸堤上集合。为了和专业队错开训练时间,特奥皮划艇队把每天的训练安排在了最热的这个时候,“要从连游泳都不会的智障人士培养成为一名皮划艇运动员,队员和教练都需要付出。”一直与记者交谈的查领队边说着话边迎上队伍里去。
  
  一堂训练课
  
  查领队口中的孩子们都来自上海本地郊区,年龄从20岁到40岁不等,一溜的肤色偏黑。他们将代表中国参加本届特奥会皮划艇男女组单人200米、500米的比赛。十多个男队员们稍显安静,放下手中的船桨就散着站开了,偶有人会贴到同伴身旁耳语一阵,倒是人数少的女队员活跃很多,大声说笑里还不时扭头冲着记者手里的相机摆摆手。“都站好了,排队热身。”程教练急促而有力的命令,队员们顿时收声,靠拢过来找寻自己的位置开始列队报数。
  这21名队员的智残程度不尽相同,智力障碍最严重的其智商水平仅相当于一个三岁的小孩子,连日常训练中这样的简单报数也很难完成。“我让他们排成一队报数,这个孩子排在第二个,可是前面的在喊了‘1’之后,他就是不知道下面轮到他喊‘2’,好不容易教会他喊‘2’,之后无论他站在队伍的哪里,只要一报数,他就只会喊‘2’。”站在一旁的教练看着报数中的弟子们介绍道。“不过这名队员如今技术掌握得还不错。”
  做完热身运动就该下水亮相了。听闻教练伴着手势的“解散”命令后,刚才还沉默寂静的场面迅速被打破,尽管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下去划水,队员们还是显得兴奋。小跑过去用双手抓握起划浆,轻跳到停泊在水里自己的小艇上。同伴间还会打闹一番。“哗啦哗啦”几下划水声里11名队员就由副航道穿过引渠到达训练用的主航道了。其他队员则需要等待下一拨训练机会。
  “告诉过很多次了,在出发位置要成直线排在浮标后面,可还是经常有人冲出界,需要时不时地提醒他们往后退些,要知道违反比赛规则就没人和你玩了。”看着这帮孩子总不能按照要求列队出发,程骏迪教练有些着急。他用电音喇叭高声喊着让越界的队员往后退点。“小农经济思想在作怪,总想在出发前就占点小便宜。”查领队笑言。似乎为了验证他的这一说法,他说,队员们刚开始单练时都喜欢沿着岸边走,“边上的风小点,还有树荫。小算盘他们还是会打的。”
  
  火辣辣的太阳照在毫无遮挡的水面上,把湖水晒得滚烫,将近40℃的高温,夹杂着水边特有的湿热,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大大的蒸笼。队员们就这样窝在小小的艇里,暴晒在太阳下,沾上水,火辣辣的疼,脱皮以后,就成了黑炭头。站在岸边的教练和随队指导员也很辛苦,除了要时刻注意水面上的情况,还要不时提醒他们把握技术要领。“加快速度!再快点!”岸边此起彼伏的叫喊声让炎热的空气里陡然生出些紧张的味道。不过队员们并没有感受到这种氛围,镜头里的他们始终是微笑着的,远去正有龙舟队在拉练,锣鼓声阵阵似乎让这个下午的他们异常兴奋。
  尽管队员们现在还是不能完全达到教练的训练要求,但要知道这批队员在参加集训前只有三四个人划过船,于是在第一次训练课中就有两人因掌握不好船只的重心而翻落水中。不过他们都是会游泳的,根据相关规定,参加此项运动必须能独立游水25米。那时候,教练员最担心的是孩子们的安全,孩子们在水里往前划,教练要在岸上跟着跑,不时要清点视线里水面上船只数和人头数,“如果发现船只少了,赶紧要叫回来;发现人头少了,得赶紧救人。”查领队补充说,这批划艇不同于健全人使用的,它们的底部是扁平的,“就是为了增强可操作性和安全性。”
  
  独来独往金少波
  
  11艘划艇,11名队员同时下的水,却只有10名队员在列队,往返冲刺。另外一名队员从下水后就独自驾着自己的小艇往前方划去,任他的队友怎么叫喊,戴着遮阳草帽的他就这样不紧不慢地消失在记者的视线里。岸边的教练对此没有觉得意外,只是紧盯着剩下的队员。
  这名独来独往的队员名叫金少波。今年24岁,智商却只相当于5岁的孩子。当初唯一借来的那艘艇就是专门给他单练的。那10艘艇正好可以供余下20名队员分两批轮换使用。
  据领队介绍说,金少波的父母为训练他练好划艇没少花费心思。最初,金少波划桨既不会调头,也不会划直线,只会在水中不停地打转。为了让金少波找到皮划艇前进和后退的感觉,金少波每次回家,他父母就会在当地的河道中,一人拿一根150米的绳子,父亲在船头往前拉,母亲在船尾往后拽,伴随着吆喝声,终于让儿子懂得了进退的概念。现在,他不仅学会了两手协调平均用力地划桨,还是队中的划桨高手。
  一个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金少波只知道匀速使力,往返三千米下来他都是同样的速度,不紧不慢。“他是队里的‘劳动模范’,练起来不知疲倦,如果来个远距离比赛他的实力是很强的。”教练望着他远去的方向说着。然而此次中国皮划艇队只参加“200m”、“500m”两个项目,在较量速度的短距离项目里他无疑不占优势了。为了训练他对快慢概念的认识,父亲拿起浆划出不同速度示范给他看,母亲的方式更为直接,用手心拍打他的手臂,通过变换拍打频率来增强儿子的感知,不过至今他还是“我行我素”。
  金少波曾说要在赛场上拿到金牌,进而希望父母奖励他一台Cannon牌相机,这样他就可以记录下他看到的好画面了,看来他的这个愿望实现起来还有些难度。不过原来极少说话的他,现在竟能十分流利地向父母描述训练时的情况、愿意和别人交流,这让家人特别惊喜。
  
  
  “金牌”教练
  
  查领队在给记者介绍运动队情况时,提及最多的当属带队的程骏迪教练。“他称得上是我们上海乃至全国水上运动项目的祖师爷。”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末的第一届全运会上,赛艇首次成为比赛项目,身为运动员的程骏迪就获得单人赛艇冠军,并且是第一至第五届全运会赛艇项目的金牌教练。在此后的五运会上,上海获得32金,而其中的10块金牌就是已经身为水上运动项目教练的程骏迪带队拿到的。后来曾担任1984年第二十三届洛杉矶奥运会中国赛艇队主教练。
  长年的教练生涯,他带出了很多成绩优秀的运动员,其中范安萍、陈昌凤在1982年世界大学生运动会上获双人双桨冠军。他的弟子中不少人也成为当前国内水上项目的管理者和执教人。此后在购买划艇以及租借场地使用等方面,他也动用自己的“私人关系”给训练队带来不少方便。
  已经年满75岁,早过了退休年龄的程骏迪还是头一次接触皮划艇的特奥选手,他是彼此打交道多年的查领队推荐过来的。在今年六月份组委会开会定比赛目标时,程教练连自己队员的面都还没见过,国外同级别选手的情况也知之甚少,当时他只说,尽量取得好成绩,前提是要知己知彼。此后带队的日子里,孩子们领会得比较慢的时候,他只好在旁边反复说,不厌其烦地纠正错误动作,直到他们都懂了为止。程骏迪的嗓子喊哑了,只能每天泡上一大壶的“胖大海”,后来用上电喇叭才好了一点。
  首次和从零学起的队员们一个多月接触下来,他的感触自然特别多。“对这些孩子不能像对普通运动员那样,要有耐性,比赛成绩是次要的,主要是鼓励孩子们获取自信心,找到展现自我的舞台。现在基本每个人都够格参加比赛了。”
  时间过去一个小时了,依然是湖面队员的欢笑声,岸边教练不绝于耳的叫喊声。“从现在开始到比赛前,我们最需要解决的问题都将是如何让他们在出发点排队时不出界以及在划行过程中把桨划得更快些。”据了解,2003年的上届特奥会中国也组建过皮划艇队,不过没进赛场就打道回府了,主要是对竞赛规程了解不够。“没办法和别人一起玩。”因此,本次将会是中国皮划艇队第一次在特奥会赛场上亮相。谈及对即将来临比赛的成绩预测时,查领队说,“在男子方面获得好成绩比较难,女子方面,一两个鼎还是好问的。”他说,毕竟这是在家门口比赛,他们穿上了印有“中国”字样的衣服就是代表着国家,“为国争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