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善于教学者固守教学一线,让不善教学者搞管理搞校务,从某种意义上说倒也是件各得其所的事。偏偏我们处在一个官本位思想猖獗的社会,万般皆下品,惟有做官高。
在一所学校里,一名教师如果连书都教不好,那他面临的处境只有一种:被挪位子。不过这位子往哪儿挪却是因人而异的,就看你有什么样的背景和资历了。没背景、资历浅的大多会被扫地出门,请你另谋高就;
资历深、有背景的不仅可以留下,而且极有可能将位子往上挪,成为“主任”、“助理”之类专司督查教学人员的管理者。不会教学的“治人”,会教学的“治于人”,这种诡异的现象在不少靠财政供养的公办学校或多或少地存在。
不要以为让教学上二流三流人员晋级学校“领导阶层”的学校当权者都是些昏官,或都被人收买,其实他们心里明白着呢:要搞好教学需要有过硬的本领、渊博的学识,而当个学校中层干部、充个上传下达之任,即便不学无术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李鸿章早就指出:天下最容易的事情便是做官,一个人倘若连官都不会做,那就太愚蠢了。这样浅显的道理难道身在愈来愈“衙门化”的学校的领导者会不懂?这也与民国时期著名学者李方桂先生所言的“研究人员是一等人才,教学人员是二等人才,当官的是三等人才”说的是一个道理。
不过这些“三等人才”一个个心理素质极好,一旦下车伊始荣登官位,便立马趾高气扬似乎成了引领教育新潮流的行家里手。对教师点名过卯监督行踪,他们会做得比谁都勤;
听课查作业检查教案找学生暗中了解教师情况,他们会做得比谁都细。
记得一次,一位因教学实绩欠佳而被挪到县教研室教研员位子上的先生,到一所中学指导教学工作,在听了一节课之后又公式化地对授课者训示起来,而且滔滔不绝几乎将这堂课批得一无是处。那位上课老师被说得一时兴起,回了句:“能不能请你来上上这节课给我们做个示范?”一句话将他噎在那里半天全无声息。当时我真想替这位可怜的教研员鸣上几句不平——自古术业有专攻,善将将者未必善将兵,领导人员走走基层不让他发表一点“重要讲话”,又如何去显示他的权威?
让善于教学者固守教学一线,让不善教学者搞管理搞校务,从某种意义上说倒也是件各得其所的事。偏偏我们处在一个官本位思想猖獗的社会,万般皆下品,惟有做官高。学校里只要你有个一官半职,什么职称评定、评优表彰、外出考察学习、子女高考加分……都有着占不尽的便宜;
而埋头于教学第一线的教师往往只有听人赏赐的份。这种付出与收获上的巨大反差难免让一线教师怅然若失。如果李方桂先生活到今天成为我的同事,他还会自豪地宣称自己是“一等人才”吗?只怕他的这番豪言早让那些“三等人才”的窃笑声淹没了吧?
来源:中国青年报